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

                                    作者：西林太清

作者前言：一直很喜欢《老房有喜》里年轻的李眉和苏三之间的故事，很是让人震撼。几年前根据故事发展的顺序把电视剧中他们的部分理了出来。后来电脑重装，这份改写的剧本也丢失了，今天根据当时的打印稿又重新打了一份。让我们再一起回味一下当时的感动吧！这次特地换了一个标题，把“新月如眉”的原诗找了出来——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一句“未有团圆意”让我心里震动了一下，他们，真的是不能再团圆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导演特地安排的细节。他们谁都没有过错，只是当时命运和形势如此，不用怪谁，至少有这样一份情存在过。用了席慕容的《盼望》做为一个引子，那回首时短短的一瞬，正是李眉与苏三初次相遇时的那个回眸。如果能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其实 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 你给我
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
与你相遇 如果能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麽 再长久的一生
不也就只是 就只是
回首时
那短短的一瞬
——席慕容"《盼望》



             主要人物：

苏三——苏老爷之三子。曾在英国留过学。苏氏企业领头人。上海商业巨头之一。二十岁开外
李眉——“百货大王”李子雄长女。二十岁开外。
苏老爷——苏三之父。设计使李子雄破产。五十岁开外。
李家二小姐（以下简称二小姐）——李子雄次女。十八岁开外。
苏忠——苏三家仆，十来岁。

               序    幕

（华山路）
（一条窄窄的林荫道。道旁长满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影斑驳。偶有落叶飘下。）
（李眉和妹妹手挽手从远处走来，两人轻声说笑。苏三拿着一本张爱玲的小说，靠在一梧桐树上读着。突然听到笑声，抬头。）
（李眉和妹妹走远。苏三出神的望着李眉的背影，扶一扶眼镜，微笑。）
 （李眉察觉，回眸一望，迅速地头转身。）

  （渐暗）

                一
（复明。隐约有广播声传来：昨曰半夜，已破产的“百货大王”李子雄在他的住宅上吊自杀……）
苏忠（话外音）：李子雄死后，留下一大堆的债务。老爷逼债逼得很紧。李家无奈，只好将遗留的两栋房产拍卖抵债……
（拍卖会现场。）

 （人声鼎沸。苏三与苏忠上楼。）
 苏忠（快跑几步上楼，在拐弯处略欠身，伸出一只手）：少爷，请！
（苏三面色凝重，上楼）
（二楼。拍卖师正在拍卖一对古董花瓶。下面坐满了人。不断有人报价。）
（苏三径直走到第二排的空位坐下，苏忠坐在其侧。）
（两位女助手举起一巨幅照片。正是李家的两栋房产。）
拍卖师：下面拍卖两栋房产，开价８０万！……好！这位先生出价８５万！８５万第一次！……好！这位先生出价９０万！还有没有？……好！这位先生出价１００万！１００万！１００万第一次！……好，这位先生出价１０５万！……
苏三（突然举手，大声）：２００万！
（苏忠吓了一跳，转头看苏三。周围的人群全部望向苏三，议论纷纷。）
拍卖师（激动）：好！这位先生出价２００万！２００万！还有没有？好！２００万第一次！还有没有？２００万！２００万！２００万第二次！（敲锤）成交！恭喜这位先生！
（四周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
（苏三起身，转头迈出大门。苏忠紧随其后。）
（渐暗）
（复明。特写一半导体收音机，正在播送新闻：自杀身亡的李子雄留下的房产于今曰拍卖。苏三少爷大手笔，全部买下，全场哗然……）
（渐暗）

二
（复明。场景同序幕。）
（李眉和妹妹抱着书本走来，不停的说笑。）
（苏三和苏忠藏身树后。）
（姐妹俩走过后，苏忠探出头张望，苏三把他轻拉回树后。）
苏忠（话外音）：少爷查出是老爷设计，使老实的李子雄上当破产，便千方百计想把两栋房产还给李眉。他派人查了好久，终于查出两姐妹住在哪。于是，少爷天天都在那里等候她们，可是他没有勇气走出去……他天天等，这对姐妹上学天天从那儿经过，他天天都望着她们。可是，他从不让她们发现自己……有一天，姐姐没有出现……
（妹妹一人走来，低头，脚步沉重）
（苏三急跑出，苏忠在后面喊：“少爷！少爷！”。苏三不听）
苏三：姐姐呢？发生什么事了？
二小姐（抬头望一望苏三，开始抽泣，轻声）：姐姐……姐姐她生病了……
苏三（焦急）：人在哪里？
二小姐：她一个人在家里……
苏三：带我去！
（苏三与二小姐跑远。苏忠望望少爷，无奈的摇头，跟上）

（一狭窄楼梯，苏三与二小姐急切的跑着。）
二小姐：苏少爷，快上来！
苏三：在哪里啊？
二小姐：就在这里。（指了楼上的一个小小的阁楼）
苏三（回身）：苏忠，你回去吧.
苏忠：少爷！
苏三（严厉）：不要再跟了！
苏忠：少爷，你小心啊！（下）
（到楼梯尽头，有一门挡住了去路，二小姐欲开门）
二小姐：帮帮忙！
苏三：在上面？
二小姐：就在上面！
（二人上阁楼。里面光线昏暗，满布灰尘，地上是错综的管道，苏三险些绊倒。）
二小姐（又推开一门，转身向苏三）：苏少爷，快上来！
（苏三迈进屋）
（房间中央有几块破木板搭成的一个简易的床，上面覆盖一残破的草席）
（李眉躺在草席上，面无血色，身体微蜷。）
苏三（震惊，移步至李眉前，轻摇其肩膀）：李眉，李眉！李眉！
（渐暗）
（复明。一条小巷，铺满落叶。一层是高高的红砖墙，另一侧是一排法国梧桐。小巷通往已经变成的是苏宅）
（大雾弥漫）
（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出，苏三抱着虚弱的李眉坐在前一辆车上。二小姐坐在后一辆车上。）
苏忠（话外音）：少爷把李眉送到医院，治了很久。老爷知道了，大为光火，就派人到医院去进行威胁。就这样，再也没有别的医院敢收留李眉了……
（车子拉到苏宅门口停下）
苏三（抱着李眉下车）：苏忠！苏忠！
（苏忠跑出，看见李眉，吓了一跳）
苏忠：少爷，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苏三：去放洗澡水！
苏忠：是！（复跑进）
（苏三抱着李眉入，二小姐入）
（渐暗）

（复明。苏宅卧室，一张大铁床正放于床下。床头有很精美的用金属绕成的花样图案，镀了金。右侧有一对枣红色大衣柜。左侧有一巨型博古架，上置各种古董）
（李眉半坐在床上，偶尔轻声咳嗽。苏三在其侧为其轻拉被子。二小姐站在一侧，关心的看着姐姐）
苏三（直起身子，喊）：苏忠。苏忠！
苏忠（跑入）：少爷！　
苏三（严肃）：李小姐住在这里的事，千万不能让老爷知道。听见了没有？
苏忠：是！
（渐暗）

三

（复明。苏宅二楼客厅。*后是一三人长沙发。左右二侧分别是卧室的门。前方是楼梯。楼梯口左侧的茶几上搁着一盆海棠。右侧是一老式留声机。）
（苏老爷站在客厅中，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握着烟斗，不停的抽着。他的眉头深锁，在考虑着什么）
（窗外雷电交加，天空昏暗混浊）
苏忠（话外音）：少爷有了李眉之后，再也不到公司上班了，天天陪着李眉。老爷一怒之下，就停了少爷的工资。少爷从此就变卖家里的古董。时间长了，老爷怎么会忍得住呢？……
(苏三从右侧房门出，轻轻带上门。转身，望见父亲，一怔。二人对视)
苏老爷（轻叹口气）：孩子，爹求了……
苏三：爹！
苏老爷：上海滩的姑娘有千千万，你找哪个都可以。即便你找个乞丐回来，爹都不在乎。
苏三：上海滩的姑娘有千千万，为什么就不能容忍李眉？
苏老爷：因为她姓李！
苏三：她只是一个姑娘！
苏老爷：可她是李子雄的女儿！是我们的仇人！
苏三：爹，你已经害死了他的父亲，难道还不够吗？你连她也不放过！
苏老爷：李眉为什么老缠着你？你想过没有？上海滩有千万个人，她为什么就缠着你？她就是要搞的我们父子反目，鸡犬不宁阿！
苏三：爹！李眉不是那样的人！
苏老爷：叫她走！爹可以给她钱！爹多少钱都可以给！
苏三：在你眼里，就只有钱吗？
苏老爷：不，爹把你看得比钱重！甚至比自己的事业还重！……可是，爹就是不能看到，在你后代的身上，流着我们仇人的血液！
（屋外响起一声炸雷）
苏三（坚定）：我的血，永远跟李眉的流在一起！

（卧室门“吱呀”一声开了，虚弱的李眉走了出来）
苏三：李眉，你怎么出来了？
（苏老爷吸一口烟，往前挪了一步，背向李眉）
李眉（淡然一笑）：你们吵得太大声了，吵得我都听到了……令尊说得对，我是李子雄的女儿，我是为了报仇才来缠着你的。我是一个坏人！……令尊的苦心，你要体谅。我走了……
（李眉缓缓扶墙下楼）

苏三（急）：李眉！你要去哪里？

（李眉走出苏宅，淋在雨中。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一眼苏宅）
（苏三跑进屋内。少顷，持一把伞出）
苏三：我去送把伞就回来！
苏老爷（严厉）：不要去！不要去送伞！
苏三：我去送把伞就回来。
苏老爷（声音颤抖）：孩子，你要去了，你就回不来了！关上门，你还是苏三，还是我的孩子！要是你跨出这大门一步，你……你就永远不必回来了！
苏三（楞住，少顷，坚定）：爹……孩儿不孝！（冲下楼梯，冲出大门）

（李眉独自在雨中吃力的走着，全身都湿透了）
（苏三跑上前，把伞撑在两人头顶。李眉转身，二人对视）
李眉（平静地）：你回去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苏三轻摇头，伸手擦去李眉脸上雨水）
李眉（哽咽）：我是来害你们家的……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们父子反目了……我报了仇了……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苏三（伸手捂住李眉的嘴）：不要再说了……
李眉（挣脱，激动）：……你上当了……你太傻了……我根本就不爱你。从来没有爱过你……
（李眉与苏三对视数秒，毅然掉转身子，重新走入雨中）
（苏三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李眉。突然，他把伞往地上一抛，迈前一大步抓住李眉的手。李眉停下，回身。二人紧紧拥抱，继而长吻。）
(雨伞飞走，狂风大作)
（苏老爷在房内来回踱步，手上抓着烟斗。他望望窗外，绝望的摇摇头）
（远处有广播声传来：李子雄的长女李眉今曰与苏三少爷私奔。苏李两家本是世仇，李眉这一叛逆之举，被商界喻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翻版……）
（渐暗）

四
 （几个月后）
（复明。另一栋古老的二层楼房，外墙面墙灰已脱落很多）
（天空中残阳如血）
（二楼阳台上伸出一截竹竿，李眉正在整理。她衣着朴素，面色开朗）
(李眉摆好竹竿，转身回屋)
（房间不过十平米左右，阳台窗口有一写字桌，上立一镜子。左侧有一木床。墙的另一侧有一扇门。门右侧墙上摆着一木制衣柜，非常简陋。特写：墙上的一幅照片，被细心的挂在镜框内，照片上，苏三端坐在正中，李眉站着倚在一侧，双手搭在椅背上）
（李眉走向床边，整理一下被子，抱起来，准备拿出去晒。她走至写字桌前，偷望一下镜中的自己，微笑。又把目光投向了正在伏案写作的苏三。苏三拿着毛笔，正在看自己的文章。特写文章标题：“评张爱玲《金锁记》”。他听见声音，转头看见李眉，夫妻二人对视一笑，李眉出，苏三目送。）
(李眉在阳台上晒被子，目光向下一望。小巷中，几个黑社会模样的大汉气势汹汹地走来)领头大汉（抬头望见李眉）：就在上面！
（众大汉跑向老宅）
李眉（震撼）：三哥！（慌忙跑进屋里，竹竿、棉被纷纷跌落下楼）
（李眉跑进屋里，拉起苏三，打开床侧房门，二人跑出）
（大汉踢进们。屋内空无一人。桌上，风吹着稿纸，一页一页飞起。领头大汉环视一周，极怒，抓起墙上的照片掷于地上，玻璃破碎。众大汉从上面踩过，从床侧房门急出）

（一阴暗狭窄的楼梯，通往一窗口）
（苏三扶着李眉急跑下，二人不时紧张回头张望）
苏三（喘息地）：小心！
（窗口外，屋顶连着屋顶，有如层层黑色的波浪）
（苏三带着李眉从窗上爬出，在屋顶上连爬带滚）

（大汉们追至窗口，望见他们，速从另一出口下，想截住他们的去路）
（一条石板小巷，两侧都是高墙，偶有行人）
（苏三拉着李眉一路狂奔）



（一座石板桥，河水缓缓流过，两岸是江南水乡民居）
（天色阴沉）
（苏三与李眉奔上桥）
李眉（跑不动，停下，不停地喘息）：……三哥！……
苏三（停下，踮脚张望远处，复握住李眉双臂，急切地）：……眉，那些杀手，都是你爹的手下……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你不用逃了……
李眉：那你呢？
苏三：我再回来找你……（欲跑下）
李眉：（拉住苏三，欲哭）……三哥！……
（苏三回身，二人拥抱片刻，苏三毅然跑下）
李眉：……三哥！三哥！……三哥！

（众大汉追来，跑过李眉身边）
李眉（拦住其中一个大汉）：你们要干什么？
（大汉推开李眉，继续追赶，李眉跟着跑下）
（苏三在巷中狂奔，不时撞倒行人身上）

（在一个岔口，几个大汉突然冲了出来围住苏三，其中一个一棒打在苏三脸上。苏三吐出了一口血，倒下）
（一破残的废墟。残阳照射。上有一横梁。一根麻绳甩了过去。）
（苏三全身被绑。一大汉把他吊在麻绳上）
领头大汉（拍打着手里的鞭子）：三少爷！李老板怎么死的，你就怎么死！
（众大汉鞭打苏三。苏三喊叫）
李眉（突然冲入）：住手！（跑向其中一个大汉，拦住）住手！
（众大汉见来者是李眉，停手）
（李眉奔向苏三，解开麻绳。苏三倒在地上，脸上满是伤痕）
李眉（伏在苏三身边，哭）：三哥！三哥！……
一大汉：大小姐，李老板就是他害死的！
李眉：不！不是他！是他父亲做的！
另一大汉：那是他的一面之词啊！大小姐，你被他骗了!
李眉：不！……他为了我，已经和他父亲翻脸了……你也看过我们家，已经穷得一贫如洗了……你们见过这样的坏人吗？……（复伏在苏三身上，大哭）
领头大汉（冷酷地）：大小姐！……你身为李老板的女儿，不能为父报仇，反而和仇人混在一起，你愧对李老板！
苏三（略抬起身子，悲愤）：你们胡说什麽！……
李眉（扶住苏三的头，哭）：三哥……不要管他们！……不要管了……
领头大汉（双手*腰，冷笑）：好，今天我们不杀他，是看在李老板的面子上！大小姐，我们不承认你是大小姐了！（略转头）我们走！
（众大汉出。最后一名大汉指着李眉，骂：你以后给我小心点！）
(李眉惊恐的望着他们离开，复又伏在苏三身上)
李眉（抽泣）：……三哥……
苏三（摸索着握住李眉的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声音极虚弱）：……李眉……
（渐暗）


(复明。闸北一简陋的小走廊。是用木板和油布搭起来的。卫生条件极差。)
（苏三坐在一张小凳子上。脸上还有未消去的伤痕。他披着一件西装外套，两臂紧紧地握着，不停颤抖。）
（李眉坐在一旁，腹部已微微隆起。她端着一碗药，小心地将勺子送到苏三嘴边。）
（苏三喝下药，望一眼李眉，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李眉急忙轻拍苏三背部，脸上是极关注和担心的表情。）
（渐暗）

五

(复明。闸北家外的一间小院子里。中间有一棵树。树侧放着一把藤椅。)
（阳光在院落里洒下温柔的光线。所有东西都笼罩在一层炫目的金色里。）
（李眉坐在藤椅上，抱着已经周岁的儿子。婴儿啼哭，李眉轻拍着。苏三在一侧，弯腰逗弄着儿子。二人脸上全是幸福的笑意。）
李眉（轻声）：宝宝乖哦，不哭不哭……
苏三：乖，乖……（从口袋里掏出一工人铜锁。）
李眉：有个礼物要送你哦。
苏三：看！（把铜锁在婴儿眼前晃动。婴儿好奇，止住哭声。）
（特写铜锁：一面刻着一个“三”字，另一面刻着一弯新月——因为古乐府有诗“新月如眉”，这就代表李眉。）
苏三：……爸爸打了一条链子给你带哦……（将铜锁戴在婴儿脖颈上）
（李眉抬头，与苏三对视一笑。）
（渐暗）



(复明。闸北老宅。卧室。床上挂着蚊帐。)
（窗外横风斜雨，闪电频频）
（苏三与李眉望着床上不停啼哭的儿子，焦急）
李眉：三哥！你看宝宝……哭了一天了……
苏三（触摸婴儿）：好烫啊！
李眉（哽咽）：怎么办？
苏三：我送他去医院！
李眉（痛苦）：你哪来的钱？
苏三：不管了！先去医院再说！



（医院门口。李眉抱着孩子，苏三焦急地站在门口）
苏三：医生说得的是急性肺炎，必须马上住院，不然小孩就保不住了……
（李眉无助地哭泣。苏三摸向口袋，翻了一阵。手上，只有几个铜板）
（渐暗）

（复明。苏宅外）
（苏三正对苏宅大门，看看怀里哇哇哭的孩子。他突然跪下，发丝微微颤动，脸上是痛苦和无奈）
（门开，苏忠跑出）
苏忠：少爷，老爷叫你进去！
（苏三与苏忠进）

（几个大汉押着苏三走出大门。押到汽车旁）
苏忠（话外音）：老爷答应救孩子，但有一个条件，少爷必须马上离开上海，一刻也不能留，也不能通知李眉。老爷的条件形同绑架，但为了救孩子，少爷还是答应了……
（苏三欲上车，又停下，望向苏宅）
一大汉（催促）：少爷，上车了！
（苏三无奈，低头上车。汽车发动）
苏忠（抱着孩子出，追着汽车，把孩子举给苏三看）：少爷！少爷！……
（苏三急扑到窗口张望）
（汽车开远，苏忠停下）
（渐暗）


（复明。半夜，闸北老宅附近的小巷。一盏红灯在风中摇曳。几名妓女倚在巷口拉客）
（李眉神情恍惚地从旁边走过，颤抖地注视她们。一个嫖客走来，淫笑着望着李眉。李眉正要闪避，嫖客上前把她拉到一间老旧的小旅馆）
（房间内只有一张挂着蚊帐的床和一个老式的梳妆台）
（嫖客扑上来，李眉闪躲。她突然抓起一把剪刀，向嫖客刺去）
李眉：钱！把钱都拿出来！……求求你！钱，钱！……
（旅馆大门）
（李眉冲了出来。嫖客跌跌撞撞地跑出）
嫖客（上气不接下气，按住伤处）：来人呐……小婊子杀人啦……

（闸北老宅，大门敞开着）
（李眉跑入）
李眉（兴奋，高声地）：三哥！我们有钱了！三哥。。。。
（李眉在屋内跑了一圈，没看见苏三，也没找到任何字条）
崩溃的李眉颓然坐在地上，手里的铜板一个接着一个落地，丁冬作响）
（渐暗）



六

（复明。苏宅）
（苏忠抱着婴儿出，走进旁边的巷子。他背着一个小包裹）
苏忠（话外音）：老爷花钱治好了孩子的病，却不肯让他留在家里。老爷就让我把孩子送进孤儿院。
（一孤儿院门口。特写标牌：仁爱善堂）
（苏忠进）
（少倾，苏忠抱着孩子出，惊恐地望一眼身后，复走开）
苏忠（话外音）：那家孤儿院，根本是个人间地狱。后来我才打听到，那是一间贩卖婴儿的机构。我……我怎么能把少爷的孩子放在那种地方呢？……

（一小巷。苏忠落寞地走着）

苏忠（话外音）：我不能把孩子带回去，否则老爷会叫别的人再送去孤儿院的。那我就不知道婴儿的下落了。我一定要在这一天之内，把孩子托付给一个好人家……
（一铁匠家中。陈设简陋。一旁的炉火烧得很旺。一个工作台上，零散地放着几件刚打好的铁器）
（苏忠入。把孩子交给铁匠的妻子。她接过婴儿，轻拍其背部哄他）
苏忠（话外音）：我认识这对铁匠夫妻。他们人很好，却一直没有孩子。看到少爷的孩子非常喜欢……那时侯，时局动荡不安……我想，万一少爷回来，要找自己的孩子，一定要有个记号啊……
（苏忠夹起一月牙形铁块，放到炉火中烧到通红。又解开婴儿的衣服）
铁匠（阻止）：苏忠！你要干什么！
（苏忠略顿了一下，咬紧牙，闭上眼睛，铁件在婴儿背上烙上一个月牙形的印。婴儿啼哭）
（渐暗）


（复明。苏宅。门窗紧闭）
（李眉跑来，她头发凌乱，穿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旗袍）
（李眉拍打门。无人应答。李眉又跑向窗户）
李眉（疯狂地拍打玻璃窗，哭喊）：苏三！出来！把孩子还给我！……苏三！苏三！你把孩子还给我！……
（李眉双手贴着玻璃窗，整个人缓缓滑下，坐到地上）
（渐暗）

七

（复明。三年后。场景同序幕）
（大雪纷飞）
（李眉跑来。她已经完全疯了，披头散发，赤着脚。她抱着一个枕头，好象抱着婴儿。行人纷纷躲避）
（李眉撞向一对夫妻。妻子被撞开）
丈夫（大怒，挥拳向李眉）：哎，你这个死疯子！干吗撞我老婆？！你再不走，我打死你！
李眉（惊恐地，拼命摇头）：……啊……啊……
（李眉跑向她第一次看见苏三的那棵梧桐树，沿着树干坐下）
（众人围上来，对她指指点点）
李眉（惊恐地睁大眼睛，身子往后挪着，死命地抱紧枕头）：啊……不要抢我孩子！……哇……不要抢我孩子！……别过来！别过来！……
（众人摇头散去）
李眉（轻拍枕头，轻声细语）：宝贝……宝贝……
（渐暗）

（复明。苏宅门口）
（地上满是积雪）
（李眉抱着枕头倒在门前雪地上。苏忠持一扫把出，看见李眉，大惊，跑过去）
苏忠（摇着李眉）：李眉小姐！李眉小姐！……
（苏忠轻推李眉。李眉翻身，已死去。枕头从她怀里缓缓滚落到草地上）
（苏忠大惊，松手，跌坐在地上）
（渐暗）
尾    声
（复明。场景同序幕）
（老年二小姐缓缓走来）
二小姐（话外音）：姐姐的骨灰就撒在这里……她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苏三的，她到死还忘不了他……
（以下为慢镜头）
（隐约中，李眉和妹妹手挽手从远处走来，两人轻声说笑）
（李眉和妹妹走远。苏三出神的望着李眉的背影，扶一扶眼镜，微笑）
（李眉察觉，回眸一望，迅速地头转身）
（渐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