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东坡被贬惠州,得以与岭南佳果荔枝结下不解之缘,并写下了很多赞颂荔枝的诗。其中以《食荔枝》一诗最为脍炙人口;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这首令人耳熟能详的诗句,让增城人猜测苏东坡就是吃了增城荔枝有感而发的,因为增城也在罗浮山下,而且荔枝佳品多出增城。可以想像一下:九百多年前的某一天,荔熟蝉鸣,苏东坡来到罗浮山下的荔城,望着漫山遍野的荔枝,不禁诗兴大发……。增城人认为苏东坡吃过增城荔枝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只是苦于没有找到史料记载来佐证,因此苏东坡是否吃过增城荔枝就成了一桩历史悬案。
事出偶然,我近日翻阅苏东坡的诗文全集《苏轼集》,发现当中两篇提到增城荔枝的短文,足可以作为苏东坡吃过增城荔枝的证据。
《苏轼集》卷七十八、与傅维岩秘校四首(之二):
衰病,裁答草草,不讶!知不久美解,即获会见,至喜!至喜!掩骼之事,知甚留意。旦夕再遣冯、何二士面禀,亦有钱物在二士处。此不覼缕。增城荔子一篮,附去人持上。不罪!不罪!某又上。
《苏轼集》补遗、与欧阳知晦四首(之一):
某启。近日屡获教音。及林增城至,又得闻动止之详,并深感慰。桃、荔、米、醋诸信皆达矣,荷佩厚眷,难以言喻。今岁荔子不熟,土产早者,既酸且少,而增城晚者绝不至,方有空寓岭海之叹。忽信使至,坐有五客,人食百枚,饱外又以归遗。皆云,其香如陈家紫,但差小尔。二广未有此,异哉!异哉!又使人健行,八百枚无一损者,此尤异也。林令奇士,幸此少留,公所与者,故自不凡也。蒸暑异常,万万以时珍啬。不宣。
上文中的“荔子”即荔枝,苏东坡诗文中有时将荔枝称为“荔子”。例如《新年五首》中写道:“荔子几时熟,花头今已繁。”
第一篇文中“增城荔子一篮,附去人持上”,意思是苏东坡以增城荔枝为礼物赠给友人,词句直白明确。当时情况可能是有人送增城荔枝给苏东坡,苏东坡吃不完再转送友人。
第二篇文有些费解,但挺有意思。此文大意是:友人“林”从增城来,友人对苏东坡的生活起居非常关心,常送水果包括荔枝等日常食品,苏东坡对友人的厚爱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今年荔枝还没有成熟,当地的荔枝早熟,但很酸而且数量少。当地的荔枝状况如此,增城晚熟的荔枝一定也吃不到了,想到此,苏东坡不禁有白白寄居在两广之叹。感慨之时,忽然有荔枝寄送到来。当时有五位客人在屋里坐,大家一起吃荔枝,每人都吃了一百多颗,吃饱之余还将剩下的荔枝带走。大家都认为荔枝的香味如同福建最好的陈家紫荔枝,只是略为有小小差别。
文中没有直接说吃的是那里的荔枝,但从全文来看,若“林”从“增城至”,并通过“信使”寄运荔枝给苏东坡,那很自然就是增城荔枝了。“公所与者,故自不凡也,”说明的确是“林”所送的品质极佳的增城荔枝。只是“二广未有此”一句令人有些费解。

苏东坡于宋哲宗绍圣元年被人告以“讥斥先朝”的罪名放逐岭南,前后在惠州三年。绍圣二年四月十一日,苏东坡在惠州第一次吃荔枝,写下《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一诗,对荔枝极尽赞美之能事:“……垂黄缀紫烟雨里,特与荔枝为先驱。海山仙人绛罗襦,红纱中单白玉肤。不须更待妃子笑,风骨自是倾城姝……。”苏东坡赞美荔枝,也喜欢吃荔枝。“而增城晚者绝不至,”也就是说增城晚熟的荔枝不来,苏东坡便有“空寓岭海之叹”。
“岭海”旧指两广地区。这两句与“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有异曲同工之妙。苏东坡被贬岭南,从个人而言实属不幸,然而“因祸得福”,饱尝了岭南佳果荔枝,直呼愿做岭南人。然而,增城好荔枝不至,苏东坡又觉得极为遗憾,有白白寄居在岭南之感。由此可见苏东坡对岭南佳果荔枝的喜爱。
学者认为,宋代广东荔枝栽培应当是比较普遍的。在那个时候,广东的荔枝育种也有很大的进步,质量在不断提高。张宗闵,北宋福唐(即今福建福清县)人,熙宁九年(1076)来到增城做官,积极种植荔枝,并查得增城县境内所产荔枝品种有一百多个,写成《增城荔枝谱》一书。一个县有荔枝专著,说明当时的增城已经是广东荔枝的著名产区,增城荔枝巳享有盛誉。《增城荔枝谱》可惜没有流传下来。
苏东坡是1093年被远贬惠州的,其间离《增城荔枝谱》成书不久。苏东坡是文人,对所经历的事多以诗文记录。以上两篇短文对增城荔枝的记载,说明苏东坡知道增城荔枝,品尝过增城荔枝,或会因增城荔枝的上佳品质而情有独钟。
由此看来,以上两篇短文的发现,终于使苏东坡是否吃过增城荔枝这一问题不再成为历史悬案。
苏东坡被贬岭南后,
心情与初贬黄州时相比,显得更加平静,不见了“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的失意与苦闷。《宋史》本传说苏轼在惠州“居三年,泊然无所蒂介,人无贤愚,皆得其欢心”。苏辙《东坡先生和陶诗引》介绍:
“东坡先生谪居儋耳,置家罗浮之下……。”苏东坡居罗浮山下,经常流连周边景物,体察民间风情,乃至于踏足增城,品尝增城荔枝本不足为奇。
(图片引自网上,谢图作者)
20009-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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