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椒牛排与楼梯角下的法国大餐

西餐中法国大餐为西餐之最。记得小时候家住南京路，与当时座落在陕西路上的上海红房子西餐馆相距不远，那时家里条件不算太差，可我们从来没去过红房子吃西餐。

光阴如梭，我踏上了工作岗位，那年妈生病，手术三天后医生说妈能正常进食了，我问妈想吃什么，妈想了想：“听说外国人都喜欢吃牛排。”我明白了，妈想尝西餐。

这是我第一次踏进红房子，才中午11点，红房子迎来了我第一个客人，服务员迎上前：“有几位？”我递上搪瓷茶杯：“我妈生病，想吃牛排。”服务员笑道：“我们这里牛排品种很多，你要哪一种。”服务员一下子报了一大串，我觉得黑椒二字听来新鲜，忙说：“黑椒的。”服务员又问：“要老一点还是嫩一点？”我不假思索：“要嫩的。”服务员点头：“行，一块牛排10块钱。”哇，我那时一月工资才17。84元，这可要化去我半个多月的工资，可妈想吃，我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口袋里唯一的一张大票。趁着服务员进厨房，我向餐厅望去，有趣，西餐馆的桌子都是长的。

当我捧着热呼呼的茶杯回到医院，妈高兴地从床上坐起来，没料妈咬了一口就撂下了：“这要多少钱……？”我装作不在乎的样子：“10块钱。”妈瞪大眼睛：“什么，要10块钱……！”

三年后我才知道妈那天没把牛排吃下去，妈说那牛排血淋淋的，像死人身上的肉。妈是抗战时期的老革命，又在战地医院干过，妈把牛排与死人联系在了一起。

巴黎大街

往事如烟，吃西餐也已成家常便饭。去年去法国旅游，因早知法国西餐为西餐之最，那天当导游说晚上安排大家去吃法国大餐，虽属自费项目，可大家都报名了。

餐厅门楣上的花钟

这天的游程不错，傍晚导游带大家来到一家餐馆前，餐馆门面看上去还气派，门楣上有个巨大的花钟，我们兴匆匆地走进，感觉可以登上雅座美美地品尝一顿法国大餐，没料导游叫我们下楼，下了一层不算还下了两层。吃西餐吃的是文化，讲究的是心情和环境，没料却是个地下室，低矮狭小的空间不说，桌子有方，有长，还有圆，相互还紧挨着，屁股坐下来再抬头看，天呐，头顶上就是个转弯楼梯，感觉楼梯上的垃圾随时会掉下来，同伴喊起来：“这叫什么地方……？”导游不以为然：“旅游团安排就在这，这里都是中国人。”我们这才发觉这地下室里真的都是中国人，有人骂起来：“他妈的，中国人怎么啦，也不比外国人差，每人600块，都能上经贸大厦，锦江顶楼旋转餐厅了……！”

服务生拿来红酒和竹蓝，红酒算是开胃酒，可看着喧哗，吵闹，再加上厨房就在边上，油烟气味呛人，还开什么胃呀，没吃感觉就饱了。看竹篮，里面一只大虾，一只生蚝，一块蟹，还有几片柠檬和面包。我把生蚝放盘里，新鲜的生蚝把柠檬汁挤上去时那肉质会颤动，可眼看柠檬都挤干了，生蚝还那样。接着上来一只油蛤蜊，油蛤蜊味道还不错，可这几样东西很块就吃光了。服务生撤走了盘子和刀叉，送上冰激凌和小蛋糕，算是甜点。最后问：咖啡要吗……？原来法国大餐已宣告结束。正宗的西餐该吃3小时，可我们才半小时就能抹嘴走人了，我想起了妈的那块牛排。感觉吃这顿法国大餐还不如去喝一杯永和豆浆，心中的郁闷油然而生，这顿餐简直是破坏了我一天的好心情。听说在地下室用餐每人只需50欧元，而我们的导游却要了我们每人60欧元，合人民币多收了100元。

路边餐厅有很多，其实那天我们自已去也无妨，也不会感觉这么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