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时在电视上看专访张叔平，亦有播到《白发魔女传》的片段，荧幕上张林二人于幽蓝深涧忘情交欢，炽烈绝望。日后完整观赏时总是不自觉拿来与梁羽生高山仰止的原著与tvb一味苦情的改编作比较，有些荒谬，在于剧情上随意而漏洞百出；有些过火，整部影片居然没有见过一丝自然光，由头到尾都是深深深的蓝与黑，唯一见了阳光是武当大殿满目横尸；总算，还有些另成经典，比如几乎是林青霞度身的练霓裳，比如彼时已成一代戏魅的张国荣无法复制的卓一航。
　　 登场是一个孤独的瘦影，在天山之巅的风雪里仿如被冰冻的泥塑一般，陡然出手，长发之下是一副宠辱不惊的面相。他不在乎皇帝生死，他只是这般静静守着足下的优昙仙花，在开放时摘下，去换爱人已成白发的青丝。
　　 再出场他是小卓一航长大后的受训，跪倒在大殿上一抬头，明眸一闪，闪出来玩世不恭的经典表情。这已然不是梁老笔下懦弱干练并存的卓一航了，虽然，这个人一样不顾俗见爱上了他俗套地幼时初逢的狼女，虽然这个人一样信誓旦旦抛下一切做一个普通人却不得不再次被卷入江湖风暴。张国荣的卓一航，行侠仗义之外，多了一分灵动两分不羁。
　　 于仁泰构建的江湖风暴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意义上的正派人物，甚至连熟悉白发魔女的读者最为肯定的紫阳道长，竟也从心底里不信服“好人”的定义，无论是空有“野心”的白石或空有花容月貌却头大无脑的何绿华，成为电影中永无天日的江湖世界里一部分的同时，也无一不在颠覆梁式作品最成传统的正邪分明。清净归真，这只是练霓裳和卓一航的资格。而他们一点点的愿望注定毁在正邪相斗中，这也是白发魔女的根源所在，“愿我长留，伴我所爱”或许真的不适合险恶如斯的江湖。
　　 在《霸王别姬》、《东邪西毒》的时代，作为“张国荣”这个已然在香港影坛独当一面的招牌，他在歌坛之外，却游刃有余地持续游走极致光影世界。不如林青霞那么契合角色，不如吴镇宇如此惊艳，没有那么魅惑，不再不分青红皂白地风流张扬。他只是卓一航，有那么一点点桀骜，却全身上下投入暗夜江湖无边苦海的卓一航。这不是他最好的电影，他只是宣告一个与众不同的卓一航的存在，而他真的控制得恰到好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