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赏电影的过程,某种程度上跟谈恋爱差不多,每次欣赏就是和电影的一次约会,而过程就是你从认识它,到了解它,到欣赏它,最后爱上它。电影结束之时,就是一段恋爱经验的终结,你会为荡气回肠的叫好,为曲折离奇的深陷其中,为幽怨伤感的潸然泪下,为惊才羡艳的拜倒裙下,同样,为那些有形无心的烂片鸟作大喝倒彩。
看完一部电影,假如是跟它没有来电的,自然就过眼云烟,日后想得起想不起都是自生自灭的感觉。而爱上一部电影,是件无比幸福的事情,表明和它产生了共鸣,也极有可能是和这部电影的主创的心思产生了一致。
不来电的电影,不一定就是没有内核的空壳。来电的电影,却必定是某个用心的环节部分和我们的心灵深处产生了神秘的化学效用所致。基本上,用心的电影之所以能够令我们为之义无反顾,除了有共鸣的“心”之外,往往还附加了它们在光影流转间有意无意抛出来的媚眼秋波,这种秋波,只有能读懂的人方能体会,读懂了这些信息,就等于接下了电影馈赠的定情信物,只有解了情,你才真正爱上了它。
当然这里所说的信物,相同于但不局限于电影的线索,有时候是具像出现的线索,有时候也可能是一种贯穿始末的气质和精神,虚幻一点,可能只是微微小的感觉而已,然而对于捕捉并了解这种感觉的观者来说,和电影的恋爱无疑是一场幸福愉快的梦幻旅程。
信物一
具像线索
这种信物的作用是当你看到它,立刻会想起某个人和某段事,微不足道的可以是某个人赠予的礼品(诸如《东邪西毒》里大嫂托黄药师捎给欧阳峰的醉生梦死),意义深刻的可以成为穿越时空的见证(《红色小提琴》里的小提琴),当然少不了定格了所谓绝代风华的陈蝶衣心底万般如幻似真柔情坚毅的那把剑,《霸王别姬》里,随着赠送师兄这把剑的承诺,陈蝶衣彻底混淆了自己的身份。戏里做霸王的爱妃,一次又一次上演生离死别,戏外竟也找不回真实的自己,在时代的洪流和人心的变化中越行越远。这把剑,代表了蝶衣错误的情,错误的坚持和错误的生命,悲剧,是这把剑作为信物传递的最深情感。
信物二
情感与梦想
每部电影都有一种相对固定的情绪,出去纯粹搞笑的商业片和特别独善其身的作者电影不谈,充斥电影的情绪以及流露出来片中人对前途的追逐,浓缩成一帕清泪,或两袖清风,可能我们捉摸不到,又或者需要透过表象去用心感受其中蕴含的情感,这样的信物,交到我们手中时,我们往往还不具备第一时间感知的敏感性,但一旦感知,便会内心翻江倒海一塌糊涂。
《双城故事》的三个人,兜兜转转,在爱情和友情里游移不定。很多年后,alan再度遇上志伟的时候,关于他们都深爱的maggie的情感已经不在是挣扎的重点。Alan带着病重的志伟真的去找到他们儿时曾经一起梦想的金银岛的时候,谁当海盗谁当辛巴达已经不是那样重要。金银岛只是儿时的一个梦想,只是很不幸,这个梦想成了他们友情的象征,失落了心中的金银岛,这很多年的聚散离合便毫无意义。友情,最终战胜了一切。而《这个杀手不太冷》则更加具象化,那盆一直在冷酷的来昂窗口的植物,是来昂黑冷的杀手人生里唯一的生机代表,表示这个人还有救,不是一潭死水,为后面马蒂尔达闯入他的生活先做了一个微妙的暗示,也最终彰显了来昂的悲剧里残存的温情的可贵。
信物三
送给人生的信物
我们无法精确定义这样的信物,只有在电影结束的时候,才有机会用冷静的头脑来想明白这样一种存在,它存在著,我们可以清晰感觉到存在,但是我们没有机会更进一步去明白它到底是什么样的。
欧阳峰无疑深谙此中妙处,他在沙漠里开的客栈,就是为了把一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作为一样信物送给自己,送给自己的人生。也许是不愉的爱,也可能是为了舍弃这份爱而作出的自我放逐。活下去,他才知道,给自己一个信念和若干个顺理成章或者强词夺理的理由是多么重要。于是他可以安心坐下来,静观人间风云变化,直到他已经丧失了少年气盛的时候,原来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了。明白了这一点,其实也是欧阳峰坚守这件信物——在《东邪西毒》里是他残存的记忆——的结果。他最终没有喝下醉生梦死,因为他坚信“当有些事情你无法得到时,你惟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看电影的我们,迟早都要有一件信物交给自己的,无论是电影送的,还是自己送给自己。
信物四
一种难解的符号
这件信物很特别,它不会带给你什么物质上的东西让你去珍藏,也没有耐心絮絮叨叨长篇大论在你耳边翻来覆去唠叨不停做一只阻碍世界清净的苍蝇。它只会简单地给你只言片语,然后由你自己从里面提取你想要的东西,通常是个简单但无法达成的未来,比如《2046》
没
有人知道2046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能周暮云自己都一头雾水,只有躲在银幕后摘下墨镜偷笑的王家卫才知道吧,他抛出了信物,希望2046能够成为我们爱上《2046》的一个见证。诚然,电影里每一个人都想去2046,那么2046成为一个目标,如果你认为2046是起点,那么就是起点,是终点,就成为终点,说2046是房间的号码,那么我们就把信物当作是房间钥匙,说是个敏感的年份,我们就用时间作为信物的内容。总之,爱上了2046,它就是电影送给你的信物。
爱上一个人有无限种可能,同样,爱上一部电影并不一定只有以上几种信物作为理由,甚至没有信物,只要喜欢都不需要理由,不过有信物的电影始终是比较容易讨好,不管你是不是为之所动,能够掏出心给你并试图努力使你理解的电影,就有值得爱上的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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