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7-20 石竹风诗刊

阳光，原名汪有榕，1973年生，福建福州人，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1993年4月开始写诗，福建《海峡诗人》台海版执行编辑。著有诗集《仿佛人间的前夜》诗歌合集《禅意诗十家》口袋诗《清欢》。折叠诗集《恋恋风尘》《众生的眼睛》以及电子版随笔集《尘埃落定的人也有年少的痛》等。先后在台湾《创世纪》美国《诗天空》《中外论坛》加拿大《海外诗刊》《香港文学报》《诗选刊》《诗歌月刊》《福建文学》等刊发表诗歌，曾获台湾新古典诗大赛金奖。福建人民广播电台配乐诗金奖。有诗作入选《闽都文化。诗歌专版》《2010-2011福建优秀诗歌选本》等诗歌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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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暮雪》

 

太多的情挣扎于哭泣

我知道青衫薄，泪痕重

恨是一种渐暗的天色

摇晃着不肯分岔。呵出的

气开始颠簸，一同动荡的

还有落脚处的开裂

我知道，我还在途中

默念的须弥是一座山

落发的雪，鸟飞绝

有一种踽踽独行的霜冷

或哑藏起

你原来清纯的模样

北风紧，我不说，谁也

找不到须弥的出处

 

落雪压空杯，压得很低，

靠近尘世的一声叹息

你，呵笔难临帖，敲窗且煮茶

时日是壶中低鸣的水

结了霜花的枯枝，在冷风里

压着一丝鹤唳

 

须弥山是山，默念于心

渺万里层云，泪是泪，水是水

琴声断处

一根幽怨

 

《观　音》

 

三十三堂

踱过一个转角，千手就隐去

那些祭起的法器都收起

尔后莲开

散露

施无畏的手，钺斧、锡杖、净瓶

脱曾经的野

 

瓶颈轻摇

你在我的身体里找船

我在渡中

晃了晃掐指的鹤唳

没有人提起众生

一次闲云的

野

 

只是想四十八臂的苦

凌波止于微步，只是想找回坎外

那颗不回头的顽星

那女子

慈眉善目

白衣素净

抱着人间的兽

 

浮屠止于七层

九九八十一难

再没有人跟进杀气

起初，我搬的不过是他的戾心

现在，我搬的是弱水，是杨枝

是瓶颈中深藏的

大慈

与大悲

《心　经》

 

整个下午，我都在读一本心经

雨打的芭蕉叶，像极侍女的泪

书中蕴着大悲

说着一条路的直与弯

一盏灯的晃动与熄灭

一阵风过，仅仅是一阵风过

那些瓦砾中的喘息

搬动一只蝼蚁的梦

 

大悲的部分我读到

想得虚妄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

是一场让怀乡人落泪的雨

远行的人，我为你撑起般若的

伞，你看没看到

它的心跳，它的欲念

它的内心收藏的一桶活水

被反复提起又抛落时

砸出悲的声响

 

心静。自然凉么？

雨什么时候会停下

我不知道

 

栖止于你的瓦楞。菩提萨婆诃。想一页

温暖的手感

借一茎芭蕉叶的荣枯避俗世的悲

朝云的我，暮雨的我

手捧心经的我

 

亏着欠着的大悲

你们看不见

 

《雨打芭蕉》

 

雨打的芭蕉叶，像侍女的泪

极静——印着谁的叹嘘？青衫罗裙

一只云鹤落下它古筝的脚

 

雨什么时候会停下

我不知道

 

栖止于你的瓦楞。几片

芭蕉叶很宽阔 躲着下面的我

朝云的我，暮雨的我

等诗的我

 

几片芭蕉叶。独立于世人

遗落的一角

雨落下。仿佛深夜的耳语

几滴侍女的泪

你们看不见

 

《茶　道》

 

捻一撮茶绿

呡香入唇

小雨斜斜，窗玻璃上细语

我试着蒙起春天的眼睛，不让她看见。我浓缩的微情

看，空山一缕一缕在手中，有向微云学过的轻

 

我试着蒙起春天的眼

微澜

在你的脸上

荡过

仿佛若有光，占领一亩渴望

雨声轻轻咂下代替乐音

 

安静的双溪之夜

一只麋鹿在薄荷色的睡眠里

衔着；一朵花，在回甘的路上走着

曾经的、未来的。都随着那一口不老，一天一天，变得微敛、含香

我偏爱这些绿

 

偏爱双溪的静，雨没能管住自己

动用了一些尘封的细节，雨在回来的路上

清幽、微敛、含香

 

《续　茶》

 

一杯接一杯地去喝

直到你对苦转变了原有的看法

直到你在回甘的路上

隐忍的开出了花

 

静，一层一层地铺过来

两三个小时里，我记住了你们

忘我的样子

几只朱鹮与白鹭

在湿漉漉的茶树下踱步

似水墨中的白循序渐进

它，美在你必经的路上

 

它克制住你

身体里亏欠的一部分的火

这么多年想家的味道

你一杯一杯地去喝

 

那时，你离我的渴那么近

那么滚烫。像两只稚鸟扑翅的最初

一只鸟心存另一只鸟的兰香

 

《左耳听海》

 

想开口，还是保持休渔

等到痛过、有泪可落、不觉悲伤

我就

开始飞翔

让布道的时间隐去

听涛的鱼嚣

在左耳

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藏一个陌生的吻

一些青春的荷尔蒙，你佯装

听不到

我对你的呼喊

 

越来越快，风也成了过来人

跟时间撒不露痕迹的谎

没有人见过深海鱼的泪，

自以为懂得的伤悲

像那晩半岛的渔火，闪烁诱人

捕小管的离歌，哪怕等待等待

在等待，谁也无可替代。

 

想开口，有什么堵住了我的嘴

我和他，想在东山

 

左耳最靠近

心脏的地方

听一次海

 

《我阳台上的葱》

 

阳台上种着戚林八音的乡愁

葱命望乡的时候

几种情绪正在破土

左手是街坊刚磨的豆腐

右手是我手握的春剪

露水是刚添的

为了新鲜

你把它们挪进陌路

一辈子就那么长

它们十指青葱

柔软的一面

击中了我

多像此刻的应念

一根葱在他的葱命里

颠沛流离

我是它们的伴

我从它们的普通中挖掘生活

我是众多青葱中的一色

把湿土洗润一遍

拌上豆腐的

一清二白

像这人生

过最好的时光

还有何求

 

不远处，东山逶迤

阳光从山后腾出

明亮的光线中，一只鸟

侧过脸庞，轻轻

依偎着我

 

《仿佛人间的前夜》

 

温度还不够低，还不够结成一场大雪

我还不能落在这人间

 

夜总是执黑先行，掐指已是最后一节

我们需要的暖都在这里

一定要有人间的气息，三个人

一座山，谨小慎微的造

我们让它落雪成一须弥

 

煮茶、焚香、抚琴

仿佛在旧画中私语的前夜

水墨泼出鹤白的身

 

仿佛是茶饭不思的人间

颠沛、流离，该来的一劫都来

 

像溪水偎进桶里

满满的回忆，也只能回到回忆里

我常常把痛苦这个词语忽略，或者在夜晚

一杯一杯地饮，我知道

你也是这样

 

从未知的来处听到鸟语

空山开始缓慢地造风——

开始，抛下风言风语

 

喋喋不休的雪

这一天你在那里？

 

《看　山》

 

每天都在看山，看它

不同时段的表情

有时阴郁、有时阳光；有时云里

雾里躲着藏着；怎么贴近，也不能

温热抱着。猫睡着木桌上的古琴

像一只松鼠抱着坚果

你在清醒中省略去一次睡眠

少年、中年、老年，每个时段

都藏在我隐匿生活的一天里

阴郁、阳光，握紧一座山的青涩

总有一种难言的悸动，让你记住一座山

乌有的衰老和伤怀。故事开头是你

后来我也加入了。衔着种子的飞鸟

朝向石鼓的最高端

目视无崖；你与绿，终成

彼此的局部

这些孕育美好的山形，相安于风雨

多年。总有一种冲动，让我

想要读出你的秘密

像这山，时常看着、看着，

天气就变了。而我

只是想着你温暖的部分

不伪装、不隐逸

抬头看去，它有最高的秘密

背负红日，头顶人间的清朗

你时常看着、看着，就沉入其中

像隔着雾气腾腾的茶杯，我陪着

青山在双溪闲聊

 

 

《有人敲门》

 

有人敲门

你眯着眼睛看他们，带着深度的老花镜

多么忧伤与甜蜜的溃败

从抽穗扬花到谷熟弯腰

我想到了禾，想到了母亲轻轻的咳

 

有人敲门

你可以装着没听见，这些低低的啜泣

像巨大的锤子砸在我心里，它们

在孤独的深处、持戒仅有的干净

因为势微，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有人敲门

她说时间从未成人，有悲、有喜，千里迢迢

难以抚平这些岁月深处的褶

我失眠的身体

每一棵树相邻着一道虚掩的门

 

有人敲门

在你明明很浅很浅的睡意里

像从未有过的焦急

天亮，它们又怀揣心事各自离开

你可以想象我曾有过怎样的挣扎

 

有人敲门

你眯着眼睛看他们

就像光阴眯着眼睛看我

 

《越来越像我的母亲》

 

打个小盹

我只是陷入母亲的身体

与时间的伤慢慢抱在一起

打个小盹

我只是要一张舒适的旧藤椅

在榕树下

怎么——

越来越像我的母亲

对着光亮打盹，把时间

睡成薄薄的灰

 

退一万步

不像现在每分每秒

那么小心翼翼地走着

不忍分开

 

打个小盹

我只是陷入母亲的身体

像光渗进枝桠间

打个小盹

我只是要一张舒适的旧藤椅

在榕树下

 

《赶　路》

 

“少了。轻了。不在了。”

鲜衣怒马。 骤雨般泼出

一晃

它们就消失于

暮色

 

你的挂念，百味俱苦

不是我不肯停留

而是已到了

白日尽头。春树、暮云

以及不可直呼其名的倦鸟

我还在迷途

 

佛陀用它惯有的方式来巡山

我与鸟兽只是走得匆忙

苦乐相进时。须弥借以他人的忧患

慰籍一条下山的路

 

默许几颗早慧的星

呢喃伤愁

忽搬来我沉默的影

 

记得他们说起我

忽而陌生我还在迷途

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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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竹风诗刊》是由福清市作协主办的，旨在推介福清诗人优秀作品，为闽籍乃至全国优秀诗人提供文本交流媒介的纸质诗歌刊物。2015年创刊，前身为《玉融文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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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一定要讴歌某个时代，但一定要忠实于自己的内心；

也许终了一生，我们都不能称得上是一个诗人，但一定不能丧失歌唱生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