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發

黎明一個接一個
過去
把寒冷重疊
就像我的白髮隱藏在他們看不到的染劑裏

最好有一壺酒
來暖暖你倒春寒的手
我在靠椅上那麼想

春天就這樣在你翻雲覆雨的手裏
一寸一寸地醒來

山坡上的羊群

山坡上的羊群，像我前世死命抱緊的幾個親人
流落在人間
我已看到：冷的、暖的，提鞭的人
你們相互攙扶著
走進一個乍暖還寒的返鄉夢裏

暗夜

夜正年輕。嗜好一張
江湖神秘的臉，如你
藏在我寬大的袖子後。讓我想起了去年
去年的
那個渡口，渡口外
搖晃著的那排蘆葦花

有一種寂靜

讓落雪停止了慢溯。鳥在飛與不飛之間叫了起來
月光分開它的綢密，一陣風過
蘆花，緊貼著我們逐漸消失的言語
這個春天的下落，轉瞬即逝

藥 香

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沒有人呻吟

也沒有人喊痛

無以抵寒

唯有藥香

從一樓到十五樓

從一單元的人間到十五單元的天上

淡淡的藥香

從這個窗子進從那個門裏再出

沒有人拒絕

也沒有人可以拒絕

偷生的螻蟻

在黑暗中，螻蟻
沒有餘糧可搬

沒有洞穴可躲

它要在雨水到來之前
搬走自己
內心的家

像這餘震不斷的世界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
偷生於大千世界裏的一隻小螻蟻。
我在黑暗中搬運
自己孤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