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一烟
它有一个温馨的名字叫香山别墅
它有一个悲壮的名字叫白公馆
它坐北朝南。静静地
俯视解放碑的烟云,长江的逝水
石阶幽幽,山林郁郁
他们曾在这里,挥唐宋的毫泼明清的墨
他们曾在这里,指点江山,给母亲留下绝笔
远去的朝代,请你们继续远去
折戟的将军,请继续你的书剑飘零
在白公馆,不可以怅然若失
在白公馆,不可以涕泪横流
老虎凳在审讯室里散发着腐臭
志士的英魂在墙上诉说着历史
小萝卜头戴着迟到的红领巾,站在雨里
被囚禁的童年。孩子,你想要什么
朝天门汽笛声声,磁器口人来人往
白公馆的石榴树挂着高高的石榴
那是真理与自由,灵魂与信仰的高度
人们小心翼翼,拾级而上
低眉颔首,又突然集体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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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河湾,天空(外二首)
叶落之吻
你的头发飞满天空
一场大风转过墙角又折了回来
空气中布满枝条的河流
青色的河流
等雨的人消失在东河湾上
雨水迟迟不来的六月黄昏
一场大风
灌满你的小树林
东河湾,黄昏雨
落进黄昏的雨也落进了夜晚
雨水持续不绝
最大的一粒落在你的掌心上
所有的雨滴都落在你的身体内
你的身体上遍布河流
和唇印
我已不再爱你
我要走得更远才能将你看得更清流澈
把伤痛留在雨水里
两个人的东河湾又将归属于谁
洪水正在赶来的路上
而我已退回村庄
坐在黄昏和夜晚的界碑上
用雨水写下第一行墓志铭
东河湾,烟火
树皮粗糙,掌纹模糊不清
姓氏是你背负的木柴
你背负着一场大火
穿越小树林里的黑夜
在东河湾上摆上桌子和板凳
在桌子上摆上新鲜的蔬菜
和青鱼,鲫鱼,草鱼
坐在板凳上的人望着草坡上的月色
木柴的味道越来越重
斧头丢在角落里,闪着小眼睛的老鼠
让人捉摸不透
它的内心是否也曾飘过烟火的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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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鸟鸣(外一首)
养心兰
每一根头发都在恣意着自己的小情绪
棉布裙
竹凉席
蓝天白云下所有坚硬的词都已忽略不计
任由你牵引
尽情享受山涧小野风的调戏
小溪流的缠绕
小花小草的亲吻
小蝴蝶小蜜蜂的追踪
一个人的城池
我若是那赤着脚奔跑的公主
你就是那引路的小松鼠
和雨滴一起返回
很长时间了
我像一朵漂浮不定的云
又像盛夏这只大锅上的一只蚂蚁
疲惫虚脱 焦躁不安
直到一个下午天空雷声滚过
雨把时间巨轮碾飞的尘埃一粒一粒打回原地
我又一次闻到了泥土的清香
拥有了一棵小草小小的孤独和青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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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浮世,与诗歌为邻
阳光
梅影
你背转身曼声吟哦
像花瓶里的干枝梅开了三年。三年了,思想替代了根须?
一切都要慢慢地融开,成湖水,成黎明
红樱唇,白丁香,耳朵里的光
已被清晰的唱词衔接。慢声徐度成可叹的光景
你娓娓说出昆曲,牡丹亭,以及心爱的我
空谷幽兰
兰。有人
在八百里外的空谷,画你清幽的影
菊香
她优雅地坐着
喝茶的背影倒映在东面的窗口
像你有些上火的人生
这一添再添的水
让你搬动了清凉
泪竹
寒风过境,墨影纷纷低下了头
那悲似红楼的空悯
闲抛暗洒的泪都铺向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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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场
阿阳
一座座麦垛上场了
像一瓶瓶冰镇的啤酒
让故乡敞开胸怀乡土诗人一回
童年在你的阴凉里捉着迷藏
那些饱满的籽粒在场上像整装待发的战士
等待农人的检阅
亲情在这里凝聚燃烧
这里的人脉拧成麻绳
捆绑岁月风风雨雨
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
在麦场在碌碡的翻滚下
气壮山河
碾平了清平辛劳的旅途
碾红了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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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
梧桐
落下时
我一言不发
任生命的弦一根根断裂
任无边的黑暗一寸 一寸
吞没我所有的往事
我不回忆
也不遐想
我只想倾听
风越过冰凉的头顶
撕碎光阴的声音
从此
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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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像一只粉蝴蝶在飞
笑醉雪寒
多像一只粉蝴蝶,在飞
从童年飞来。头戴战斗帽
爹想象你巾帼不让须眉
攀上屋脊,手扬水刷石,抽冰猴……
也是父亲眼里,一幕幕飒爽英姿
在知识的海洋,十年泅渡
书,宛如蜜,被你咂咂吸食
那种甜,黏在一所名牌高校中
你衔着淬过火的各种证书
若一道小闪电,穿越每个职场
选择一款适合你的
多像一只粉蝴蝶,在飞
点燃一路有血有肉的时光
宝贝!轻轻弯曲指尖
像爹一样身体前倾
且让风起,矗立家族仰视的高度
即便低飞,色彩依然富有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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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一条河流
纪东辉
一条河流
一年又一年
养育着不绝于耳的蛙鸣
是春天的蝌蚪
牵着母爱的血液
一条河流
一次次打湿回家的裤脚
躺满抚摸脚趾的石头
一条河流
曾经离家很近
如今
却流在干涸的心上
曾经站在岸边的耳朵
装满了车轮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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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
一叶静秋
门,虚掩着
一缕风,闯了进来
令我手忙脚乱,触不及防
纸上的心事,顷刻
被掀翻
我局促地,像做错事的孩子
任由它们纷纷坠落
默然不语
你看,月光之下
我只是一束影子
安静在时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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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梨乡阿军
手扶犁把的身影
蘸满日月
在天地间挥泼真情
如行云流水
于天宇和时间之外
弯成田头那些成熟的庄稼
温馨四溢,孕育小村的希望
树上开满好看的花儿
天空明朗如溪
我在蜿蜒的暖风里
解读生命的真谛
一行梦,展开双翼
在花蕊中飞舞
相伴心儿的跳动
潜入蝉鸣深处
坐于门前槐树之下
聆听父亲教诲
阳光、生命与爱放进诗行
一片鸟声映红月色
我的思想尽数展开
飘出一园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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