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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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长得都快过人头了，谭英拔草回来时，突然就感到有些想解手，她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发现人，便一头钻进了玉米地。

蹲在玉米地边，哗哗地响过以后，谭英便慢慢地提裤子，突然，她的心几乎一下子跳出了嗓子眼儿，前面一张男人的脸！

谭英的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儿，慌慌忙忙地蹦跳着向外跑，任凭玉米叶子把她的脸和脖子都拉上了血印子。

“怕什么？我又没怎么着你！”后边传来漫不经心地一句话，还有嘿嘿的两声轻笑。

谭英日后走到哪都感觉有人在脊梁后盯着自己，仿佛自己光溜溜的腚蛋子一直暴露着，她便时不时地回望一下，有时还不自觉地悄悄摸一摸自己的腚。

与羞涩相比，谭英其实更心怀恐惧。假如他到处说怎么办，那不丢死人了？可是自己又怎么能去要求人家不说呢？谭英打此以后，心中总是烦躁不安。

谭英看见田增的娘在井边打水，脸禁不住腾地红了，她不由自主地上去，有些结巴地说：“大，大娘，我，我帮你打水吧。”大娘笑眯眯地上下瞅着谭英说：“真是个好闺女，大了，出落得漂亮了，还这么懂事！”谭英身子一起一伏，用力地拔着井绳，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腚一撅一撅地，是不是有人在看呢？谭英内心又是一阵羞涩和恐惧。

玉国撵了一群羊走在九女墩的坡上，他看见田增闷头闷脑地站在地边放猪，就故意逗田增说：“你娘怎么不找人到谭英家提亲啊？我觉得她对你有意思呢。”

田增的脸不禁也红了，用放猪用的棉槐条指着玉国说：“你可不能随便乱说啊！你知道的，她可是向来对你有意思。”田增突然想对玉国说，他看到谭英的大白腚了，可他涩涩地咽了一口唾沫，生生地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玉国气嘟嘟地说：“算了吧，这些天她都不理我了，见了你却脸红，见了你娘还巴结着帮你娘干活，你当我看不出来？我又不是瞎了眼！你说，你小子给她什么好处了？”

田增立马想起谭英那白花花的腚来，是的，他看见了谭英白花花的腚，可这又有谁知道呢？田增正在玉米地边薅草，突然发现谭英匆匆忙忙地进来褪下裤子，自己当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可是，可是，谭英偏偏发现了自己！

田增抬起头来，有些恼羞地对玉国说：“那不管我的事！谭英如果想嫁给我，我就娶了！”

玉国生起气来：“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是，谭英更不是！”说罢，扬起放羊的鞭子，气呼呼地赶着羊走了。

田增眼瞅着玉国和他的羊群翻过山坡，卷起一根旱烟，想到谭英惊慌失措逃跑的样子，“哧”地一下笑了。

庄里纷纷扰扰地都传开了，谭家大闺女对人家田增有意思呢。

谭英的娘听到了风声，觉得闺女大了不中留，便决定试探一下闺女的口风。“女人家就怕嫁错人，田增一家人都憨厚老实，你嫁给他，应该不会挨欺负的。”谭英的娘纳着鞋底儿，抬手把针锥在头发里划了划，拿眼斜看着谭英，试探着说。

一听到“田增”两个字，谭英的脸随即就红了，她把头扭到了一边，再也不愿吭声。

“女人就是玉米种子，撒到哪里还不行？种在谁家，就给谁家结籽。”谭英的娘觉得自己心中有了数，便用针锥扎了一下鞋底，自言自语地说。

谭英一下子浮现出玉国的脸来，突然就对玉国有了许多的怨恨。

因为自从那天起，玉国竟然就不再理自己了。

谭英的娘很快就答应了田增家的提亲，两家老人为他们掐算了一下日子，很快就定了婚期。

婚礼很简单，等闹房的小孩子们一走，田增就兴奋地仰着脸很认真地问谭英：“你真地对我有意思？”

“能对你有什么意思？人家只不过就是害臊！”谭英认自己的命，嗔怪道。

“幸亏是我看到了你白花花的大白腚，要不，你还会嫁给我？”田增腆着脸说。

“臭不要脸的，就单单让你看见了！你害死我了！”谭英脸又红了。

“这就是命，你不服不行。我知道你跟玉国要好，起先我对你想都不敢想呢。没想到，我竟然看见了你的大白腚，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咱俩的缘分？月老给咱俩牵好了线，你想扯都扯不开呢！”田增兴奋地把谭英搂了过来。

谭英眼前闪过玉国的脸，忽然就想掉泪。女人家，嫁给谁家会好呢？嫁给谁还不就跟了谁？娘说的对，“女人就是玉米种子，种在谁家，就给谁家结籽”。想罢，谭英就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田增。

“我们是有缘分的！对吧？你说，为什么就单单让我看到了呢？”田增喘着粗气，柔柔地拍了拍谭英光滑的腚。

撒玉米种的季节，玉国也结婚了，田增跑前跑后地在他家帮忙。

谭英专程去看玉国的媳妇儿，水灵灵的，比自己苗条多了，她心中不禁泛起隐隐地嫉妒。忽然想到自家里喂的小鸡可能要跑出来了，谭英便很快折回家中喂鸡去了。

春种秋收，农村的生活很有规律，过了没几个年，谭英便接二连三地有了三个孩子。男人忙外边的，女人忙家里的，谭英好生伺候着自己的男人和孩子，生活倒也平顺。

可玉国家就不行了，经常就传来吵架的声音。有一次，谭英竟然听到了玉国家女人打孩子的声音，鬼哭狼嚎地。“拿孩子撒什么气呢？孩子可是自己的！”谭英总是静静听会儿，然后又重新拾起手中的活，“都结婚生孩子的人了，还不安生过日子！”

这一年秋收季节，家家往家运粮食。突然庄里喧腾起来，有人说，玉国家的女人喝了农药，死在玉米地了！

谭英心里怦怦直跳，躲在自家天井里，好几天没敢出门。

直到邻居赵二婶来找自己帮忙往屋顶挂玉米。先前已经来了几个妇女，她们呱呱唧唧嘻嘻哈哈，一住不住地谈论自己的男人。

谭英边给同伴递玉米，边呆呆地想：“玉国怎么样了？自己嫁给玉国会怎么样呢？玉国的女人生了一个儿子，几乎天天跟玉国吵架，福还没有享一点呢，自己就喝药死在了玉米地，这是什么命？要是没有玉米地里的事，自己是不是就会嫁给玉国了呢？自己要嫁给玉国，会是什么样子呢？或许也是没福享的命吧？”

谭英正自己想着心事儿，赵二婶猛地在谭英腚上拍了一巴掌：“发什么呆啊？你怎么不说说你家田增啊？你说说，你家田增力气该很大吧？”

女人们就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谭英红了脸，直起身子来，她突然想到，田增喜欢白鳞鱼煎鸡蛋，快到吃饭时间了，得回家给他煎一条了。

谭英便赶紧站起身来，说：“你不提我倒忘了，他快要回来了，我得回家做饭了！”

说罢，谭英丢下手中的玉米棒子，匆匆赶着回家去做白鳞鱼煎鸡蛋。

后边便传来女人们哈哈的笑声。

2012.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