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时候

醒来很久了，感觉天微亮，一直在下雨，滴滴答答的房檐流水声很好听。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直努力地再睡着。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就起床解便，甜甜花儿看我起床它也跟着挪了个窝，似乎夜里不再寂寞。

重新回到床上，继续直挺挺地躺着，试图继续睡着。仍睡不着，打开手机开时间，才4：02。

打开电脑，想起了我曾经两次的怀孕时光。

其实，客观地讲，怀孕是人生很美好的事儿，尤其是对象我和老代这种都喜欢孩子且一心想要孩子的夫妻来说。

第一次怀孕是在99年末，当时老代刚好到长寿工作，那时渝长高速路还没有通。他去那天是12月18日，冬天。去新单位后发现有点冷，相依为命的我就在下班后赶去给他送衣服。赶了若干小时的车子，大半夜的车子开不到葛兰，中途我又下车赶摩托车。冬天本来就很冷，坐上摩托车飞驰电掣，就更冷了。印象中见到老代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见到他后就觉得很温暖。

那时我们才结婚半年，穷得叮当响，他才换去一个工资高的单位，我们对未来充满希望。但就那单位离家远。高速路通后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但当时至少要走四个小时，一塞车就是七八个小时。

我这人身体凉，尤其是到冬天，浑身没有温度，手一凉就伸不直。那时我不会讲重庆话，那时我对重庆人一点都不了解，整个一个在重庆很孤单的感觉。但老代对我好，大冬天的，我就觉得跟他睡在一个被窝特别暖和，要是我自己睡，如果不用电热毯，整夜都得是冰的。

知道我怀孕后我们毫不犹豫地要了那个孩子。他对我很好，虽然那时才结婚半年，但我象先结婚后恋爱似的。当时我们买的房子正在修，他每月只有四天假，但他一般只休息三天，他太喜欢工作了。每次他回家时，都能看到我的肚子更大了，我们的房子修得更高了。当时我刚满28岁，他30岁。现在想想，那是多么年轻多么美好的年龄啊。

刚怀孕时我妈刚好在我家，知道我怀孕了她就没走。那时我妈的心态不好，因为我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工作，只有我大学毕业没多久有个工作。我妈对我期望很高，希望我能解决她所有孩子的问题。也是过后我才知道，我妈来我家就是要让我解决我两个弟弟的读书或工作问题的。

在我怀孕到7个月的时候，由于我姐姐跟姐夫闹离婚，鬼使神差的，我妈妈一抬腿就回了老家。当时老代一月只能回来三四天，我一人孤孤单单地在重庆，没有人照顾我，我最记得那时我去菜市场买菜，有个卖菜的女人很同情我，说我肚子这么大了还亲自买菜。

那时我们住在一个窗子和地面平齐的地下室里。也是在我妈走后，有天下爆雨，电闪雷鸣的，水涌进屋子，电也停了。我就一人在那间小屋里，给老代打电话也打不通，屋子里特别黑，外面一直打雷又打闪，我很想冲出房间，找个有人的地方，可闪电和雷声太可怕，我肚子又大，不敢冲出去。我就一直坐在屋子里哭，记得我当时还正在用布缝一件小衣服呢。

后来，放暑假时，老代回来后决定把我送去他的老家。我无奈地跟着去了，然后他又去上班。我和他父母同吃同住，两位老人很好，很将就我，但他们的饮食我受不了，吃得太清淡，而且几十天都只吃南瓜和姜豆这两种菜，直到现在我都不喜欢这两种菜。有一天我受不了了，跑到附近的饭馆端了锅鱼回来吃。

再后来的事儿不想深说了，反正那年的9月9日，我肚子空了，孩子没了。后来老公去接我回到长寿，他对我非常非常好，他说他不请任何人，一个人照顾我。再次体验了在这个世界上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感觉。多少次计划离家出走，因为当时我就已经很不喜欢我的单位，加上险些丢命带来的致命的伤心，但每一次在他上班准备悄悄离去时我都舍不得他。他11岁离开家在外读书，直到29岁时遇见我，他特别听得进我的建议，还有，他的手他的身体在冬天时特别暖和，有他在被窝一定是热的。我从来都舍不得他。

我第二次怀孕是在2005年的6月，当我在7月的某天早晨发现我怀孕后告诉老代，他没理我，上午中午下午又分别告诉他，他仍不离我。到了晚上八点多，我再也按捺不住，又一次非常认真地告诉他我真的怀孕了，然后又百般解释，他才相信，他相信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那我们娃儿好久生啊？”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句话。

三月从来都是个很乖的孩子，我经常想，如果没有三月，我是否还和老代生活在一起？我不敢肯定。他对小生命充满渴望，比我要强烈得多。

怀三月时我妈刚好又在我家，都是命运的安排啊。那时我妈在老家被怀疑得了胃癌，她说要去北京做检查。那时我们关系已经缓和了，但不象现在这么亲密无间。我说不如来重庆吧，就这样来重庆检查吃药。就在这期间，我再度与小生命结缘。我妈妈理所当然地留下来照顾我了。我妈妈把我照顾得很好。我每次怀孕都害得严重，总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但那时还好，起码还总是能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妈变着法做给我吃，天天买菜，我每天都能吃点新鲜的水果和鱼虾，再难我都能坚持吃这两样。

那时老代仍是每月休息四天，高速路早就通了，他经常把假期掰开修。虽然怀孕是值得期待和欣喜的事儿，但当真怀上后还真难受，我心情很不好。那时因为正值我暑假，他就经常接我到单位上去玩。由于我喜欢小孩，他就找了一个同学兼同事的刚刚小学毕业的女儿陪我玩，但我仍觉得不好玩。经常难受得躺在床上哭，他就想办法逗我哄我。记得有天实在是害得太严重了，我受不了了，动了打胎的念头，跟他讲后他生气了。

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过了孕早期后我心情就好起来了。三个月过后，我的肚子明显大了，但是，我的体重惊人般地轻了7斤。由此都可以判断出来我害喜害得有多严重。我每次怀孕都害得死去活来，据我了解还有很多人怀孕后没什么反应的，有时真羡慕这些人啊。

怀三月时的整个过程虽然痛苦，因为害了两三个月后就进入了保胎期，大概中间只心情好了一个多月，我就开始住院或卧床保胎，直到生产。

总的来说，怀三月的过程是非常痛苦的，我跟整个外界失去了联系。呆在家里又没事，就每天数次骚扰老代，赶在哪天心情不好就一个电话过去让他立刻回家，然后，大概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会出现在我家门口。那时他在长寿区里工作了，单位离家就高速路的行程。我总是变着法转嫁我孕期的种种不适，他一直笑着应付我。

现在想来，第二次怀孕虽然在几乎整个孕期都经历着害喜和保胎两大困难，但是由于我妈妈的百般照顾和老代的百般呵护，我还是相当幸福的。

怀孕是女人一生中很特别很重要的时光，每次怀孕时，我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正常点儿再正常点儿，可就是做不到。后来看书才明白，是因为激素水平改变的原因。似乎拿这事很无可奈何，激素水平竟然如此之重要。

天未亮，仍下雨。

再去试着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