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兼爱与写作
——读周作人《结缘豆》有感
关于写文章,前人钱振徨在《名山小言》卷七中指出:“文章有为我兼爱之不同。为我者只取我自家明白,虽无第二人解,亦何伤哉;老子古简,庄子诡诞,皆是也。兼爱者必使我一人之心共喻于天下,语不尽不止,孟子详明,墨子重爱,是也。”此前,我一直坚持写文章就是“为我”,是写给自己看的,能自娱自乐或自嘲自解便于愿足矣;今读周作人《结缘豆》,仔细省察自己一直坚持的创作理想,回首已经走过的虽有收获但并不十分畅达的业余创作之路,才清楚以前的想法并不十分现实,甚至是在欺骗自己——其实我何尚不是像周作人先生所说的那样,“似乎这里有点儿缠夹”,“写文章本来是为自己,但它同时要有一个看的对手,这就不能完全与人无关,盖写文章即是不甘寂寞,无论怎样写得难懂,意识里也总期待有第二人读”;同时也让我认识了真实的周作人——“不甘寂寞”而写作,“藉此以结缘”,应该说就是周作人先生对写作乃至对人生的真切感悟。
我想,我的写作动机应该也是如此。正是“不甘寂寞”才有所发泄,有所表露,有所感慨,有所呐喊;正是“藉此以结缘”,才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才能与作品中自己所“钟情”的人“交谈”。文章之“为我”,才有文学的“率真”和“个性色彩”;文章之“兼爱”,才有文学的审美和“文以载道”。
我又想起冯友兰先生的《人生的境界》。冯先生将人生的境界分为四种: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其中自然境界是最原始的、低级的,而天地境界则是一般人所望尘莫及的。因此,大多数人处在功利境界而追求道德境界。由此,我想到,写作之“为我”当属“功利境界”,而“兼爱”则是向“道德境界”靠拢,二者兼而有之,才是文学的真实,才是为文者应有的境界。
悦己是一种享受,怡人则是一种更高的境界。——自己的文章能得到别人的肯定或批评抑或产生共鸣、有所启迪,作为写作者,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