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的车行驶在东长安街的辅路上,傍晚时分刚刚掌灯时分,人群川流不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辆车里的主人的异常:
如果有外人在她的车里一定会吓得尿裤子,河东狮吼也没有这样充满哀怨,乞求追悔也没有这样听着心痛,跟谁说话?发生了什么?
丫头从小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内向和调皮和谐的共生,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喜欢上了写日记,小学,中学,大学,上班,到今天已经是满满一个红樟木箱子的积累,还不包括中学里和外地的笔友、青梅竹马小朋友的通信,当然还有那些青涩的少年维特的烦恼,和不知名的朦胧的思念。
在她看来樟木箱子是她的根基,是成长风筝的线团,多少年的奔波漂泊劳顿疲惫,只要回到熟悉的樟木箱子边,打开熟悉的岁月,重温熟悉的心灵,回味熟悉的友谊,解读那些跃然纸上的片断…….仿佛和一位老友畅谈后的轻松,舒心。
她视它们为挚爱。
而部分挚爱在两分钟前被好心的妈妈焚烧殆尽---------那些存储着友情,爱情,亲情记录的老信使们在火焰中升天了………
当丫头听到这个消息时以为听错了,本能的反抗和不相信使她骤然燃烧,当从妈妈嘴里得到肯定时,她已经语无伦次而开始失控了,手里还握着方向盘,车窗紧紧的保护着她的愤怒是私密的,车里的狂躁的她用仅仅留有的理智告诉自己抓紧结束和妈妈的谈话,否则会伤到她!
象丛林里受伤的豹子,丫头因为突然的愤怒变为极度的伤心又再次不相信,多少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这个坚强的人不落眼泪,现在却狂流不止,不知所措的方向中已经有行人注意到这个车里的人在大声说话不停得流泪,但没人关心黄昏里的流浪,因为这是每个人急匆匆回家寻找温暖的开始时刻,每个人都会在特定的阶段和时空想到家,让自己放松和减压的小窝大窝….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这种回归脚步的速度,于是司机丫头很快在无数的脚步中迷失了方向:车已经开始在马路上无意识堵塞了,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不知道人还有几个十四岁,十六岁,二十岁,还有几个初恋?还能保持几个珍贵的笔友往来?那些如昙花般的情怀和思绪都会在记忆的长廊中镌刻永生,愈久弥新;曾经的躁动,美妙,曾经的彻夜不眠,曾经的骄傲都在无数个一瞬间中成为生命钻石般的沉淀!
丫头心痛,心痛火苗舔着她曾一笔笔用心书写的文字时,它们所带给双方的新鲜和感动也一并被吞噬;心痛当泛黄的信封在最后挣扎也无济于事陡然升天时那些关于亲爱的回忆就断了来时的路,就这样少了对那些日子回忆的标识!
她想到了庞培,想到阿房宫,凡是能想到让人类唏嘘不已的所有历史片断都无法和此时的痛失别离相提并论;
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开进了一个停车场,保安已经过来无数趟了,他不知道车里的姑娘怎么了,大灯也不关,车也不熄火,一张哭脸还在述说着什么,只是什么也听不见,但谁都看得出来,事儿不小;可是如果你知道了原因,一定会大声说:咳,我当怎么回事呢,不就是少了几封信吗?没有就没有了呗,能有什么用啊?
这就是让丫头心痛的原因。
每个人的独特在于创造历史的千差万别,成长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条路的本身,每个阶段我们都在用力的长大,或许一件事,或许一句话,或许一本书,一个人,都能成为改变我们命运的舵手,而这一切的变化尘埃落定时,站在你面前的我是平静的,身后的惊涛骇浪已经归隐,万千选择已成定局,心中的感激只有在独处时才清晰涌出。
你喜欢我,我的成长与你无关!
哭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嗓子哑了,眼睛花了,头也晕了,车也没油了,丫头愣愣的跟在两个朋友身后,听了朋友的劝,给妈妈打了电话,道歉!当听到电话里的妈妈给自己道歉时,泪又如雨般下来了。
再见,挚爱曾年轻。
亦无泪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