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母亲去了
2015年5月11日(农历三月二十三)凌晨2时59分,久病卧床的母亲终于平静下来,心脏慢慢的停止了跳动,享年84岁。
在母亲离世的前三天,我们兄弟姐妹陆续赶到了她的身边,陪伴她度过生命最后痛苦时间的每分每秒。母亲拒绝任何人触动她身体的任何部位,哪怕是最轻微的触摸,哪怕是用一支小小的棉签湿润一下她干枯得掉渣的嘴唇。我必须尊重一个完全失去自主能力的人的最后一次选择。我们就这么静静地换班守候着,不知道这种对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折磨还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亲眼目睹最爱我们的人和我们最爱的人这么遭受煎熬我们自己能挺多久,我们不知道我们希望这段痛苦的时间是应该长些还是短些,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守候的同时,我们在悄悄地、默默地做着我们认为应该准备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在迎接那个时刻到来还是恐惧那个时刻的到来,我不知道那个时刻应不应该是这样到来。
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那时刻只有我一个人在场!有些事情是无法解释的:我们一共姐弟五人,只有我一个人对母亲伺奉最少,母亲长期和小弟小弟媳住在一起,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孝敬伺候,小弟媳是母亲的主治大夫和住院部主任,但是最后时刻他们不在身边;大姐大姐夫和母亲同住一个城市,常年不辞劳累地两个家两头跑,最后时刻他们也不在身边;大弟弟所在的城市和母亲居住的城市相距将近300公里,多年来大弟每个月都会开车回家看望母亲,最后时刻他也不在身边;二姐特从定居加拿大的外甥女家回来,最后时刻她也不在身边;偏偏只有我这个为母亲做的最少的女儿守在了母亲的身边,只有我这个最不孝的女儿静静地看着母亲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那个年轻的大夫告诉我,母亲是睡着了,因为监控仪器上显示着的一切很正常。但是我不相信,我告诉值班护士和值班大夫母亲不可能是睡着了,血缘亲情的意会超出了专业医学水平的科学判断,我一直盯着母亲看,几分钟以后,被大夫说是睡着了的母亲的监控仪器上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好像有老话说,老人走的时候,哪个儿女守在身边,就是哪个儿女“得继”。我说不清楚这个“得继”是什么意思,但是按照这种说法五个儿女中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得继”了。
如果像某些理论那样,生命的终结就是重生,那么母亲是不是已经重生了?当有一天我也“重生”的时候,她老人家还能认出这是她女儿吗?有一点我是确信的,母亲是恋恋不舍离开的,母亲离开之前由于严重浮肿,只有一只眼睛能睁开,但那仅能睁开的一只眼睛放射出了超乎寻常的明亮光芒,那束光芒一直随着我的身影走,随后慢慢熄灭……我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即使现在,我依然才尽词穷,写不出我对母亲的眷恋和对生命的感悟,在这里也只能记录一下这个重要时刻,对于母亲的追忆,还是等心中那种痛稍缓一些再进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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