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店日志(六十一)
--混进教室听讲座(下)
混进教室听讲座,不是因为猎奇作秀,实在是因为对《红楼梦》这本旷世奇书的喜爱。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由于没有什么书可看,那时几乎所有的书都是‘毒草’。后来知道毛泽东喜欢读《红楼梦》,说至少要读上五遍,中国便开放了四大名著。我那时是好孩子,一贯听毛主席的话,所以就读了《红楼梦》。没想到这一读就被书里面的精美诗句吸引住了,从此喜欢读《红楼梦》。后来在父亲办公室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红楼梦诗词解析》,如获至宝。书的封面有父亲的亲笔签名,感觉曾经戎马征战的父亲只读过小学,应该不喜欢这些诗词,就找了一张报纸包了那本书的书皮,目的是遮着封面上父亲的签字,从父亲办公室偷偷拿走了那本书。近四十年过去了,那本纸张低劣印刷粗糙注释革命的书至今仍被我保存着,当然对那里边的诗词包括金陵十二钗的判词等等也就非常熟悉了。由于有这个起点,后来就发展为去看脂砚斋的点评,去听刘心武的讲座等等,自然也关注诸如电影电视讲坛讲座知识竞赛等等诸多方面的红楼消息。不敢称自己是红迷(远不到那个程度),当然更不敢妄评红楼梦,只是几十年的积累让我对这部中国文学史上绝无仅有的颠峰之作有了一些认识。
如今看见在大学讲坛上赏析《红楼梦》,就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到了教室后见这里坐满了学生,没想到在一个以工科为主的大专院校,喜欢《红楼梦》的学子还真不少,心中似有找到忘年知音那样莫名欣慰,便随机访问了一下,发现真正细读过原著的仅占一小部分,有一些只是粗读过,甚至还有不少干脆就是只看过电视剧。所以在这样一群青涩学子面前,也就对《红楼梦》非常容易‘赏析’了!本来是带着对大学老师的崇拜和对《红楼梦》的敬畏来到了这里,但是听到的却是一堂叫人五味陈杂啼笑皆非的讲座。
首先,这位闻兵闻老师对《红楼梦》有新的雷人发现,在诸多红学家‘探佚’曹雪芹在《红楼梦》80回之后真结局、高鹗续的后四十回有多少违背曹意之作时,这位闻先生告诉同学们:其实那后四十回就是曹雪芹本人所作!有一次高鹗在旧书摊上见到一本手抄本红楼梦,前八十回完好无缺,后四十回残缺不全,高鹗就买了回去,把残缺的后四十回补全了,这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一百二十回红楼梦。真是一语道破天机!当时听这话时我真犹如醍醐灌顶,原来几代红学家们苦苦踏破铁鞋寻找的曹氏原意,却竟然是这样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真惊诧于现在的年轻人敢想敢说,尽管已经是大学老师,尽管在学生中有很好的人气,尽管站在智者讲坛之上,却丝毫不影响人的信口开河胡扯八道!我真想问问我们尊敬的闻老师,既然认定这后四十回就是曹雪芹本人所作,能否拿出哪怕是一星半点一鳞片爪依据呢?可惜我只是在偷偷旁听,没有资格提问。
其次,由于认定《红楼梦》的一百二十回本来就是曹雪芹所作,那些所谓的红学家们自然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抽了。闻先生告诉大家,《红楼梦》就是一本小说,你硬是要在里面猜谜找结局,或者把它说成是政治小说,或者说是谁谁的自传体小说并硬要在其中寻找原型等等都是没必要甚至是可笑的,“什么叫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最后人都死光光了?可能吗?”小说就是小说,要尊重小说的艺术性。闻先生顺便点名批判了包括胡适、蔡元培、周汝昌、刘心武……等等一大批潜心研究《红楼梦》发表过与闻氏论点相悖的所谓红学家们。闻先生的许多雷人之语,引起了同学们的阵阵笑声甚至掌声。我注意到,每次孩子们的笑声几乎都源于闻先生巧妙地演绎一些原著中有颜色的东西,这正好迎合了情窦初开的这些青春男女的情趣。在闻先生的讲座中给我的感悟是,《红楼梦》不仅仅是一部描写凄美三角恋爱的小说,甚至很多方面的描写不失为一本淫书。
诚然,对《红楼梦》的阅读研究和欣赏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无论是谁都可以发表自己的读后感和探佚结果,但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以研究者的身份和口气进行扑风捉影式的推测来误导别人,特别是误导一群正在求知的莘莘学子,任何人都不应该轻易否定别人的研究成果以此来贬低别人标榜自己。
我终于悟到为什么年轻人不喜欢老年人参与许多事情,特别像我这样好事的老年人。好好一部电视剧,别人看了都说好,有人看了喜欢的不得了,甚至都能在剧中对号入座,我去看了,气得不得了,连发四篇观后感;好好一堂讲座,讲的人听的人都很兴奋很激动,我去听就听了,回来就又生事,读者诸君路过这里,无意中看到半瓶水又在咣当,就当头一砖拍下去吧。
小吃店日志(六十)--混进教室听讲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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