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

草根/文

镜中的影象,如一片飘荡天际的浮云。

三两颗来自山冈的野红果，缤纷交错于镜的面上，瘦到枯却了半身荣华的藤蔓斑驳错离成星空下的烟雾，低矮而纹路清晰的依附于红果的四周，摇曳生风。

走近她，不去想其它。只听得窗外的风开始激烈的倾诉，为一个丢失在秋天的梦，乖张而深情的扯住那些山毛榉的头发乱舞。以至于林中的寒鸦也感到了果实剥离树枝的凄苦。

半弯新月，露出小半张羞赧的悄脸，闪着光，一簇瑟瑟的轻拂声，是她把银色的纱裙弄得挲挲作响。再退一小步，却已寻不见柳梢下的肩膀，侧影沉默，让归乡的人无限惆怅。

天边的浮云轻叹归期不定。探出宽厚如棉絮般的掌，合拢起风的叹息，要把藏于掌心的那点灰色的痣拧出雨来，落到她渴盼已久炙热的唇。一片缩小的浮云，只为天空太大，偶遇太难，她只愿安静的守侯，将自己过剩的水分蒸发成尘，成就红尘里的一个梦。

走近她，这山冈下安静的木屋。走近阳光下的家，走近这光滑如处子般拥有洁白身躯的湖水。它的主人，正如一朵冬眠的山茶花，安静的落在湖水的岸边，于遥遥的寂寞之洲上期盼春光的眷顾。不急，不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诗人驾着一叶江南樟木打造的轻舟，顺着不知疲倦的时光之河，同于岸边啜饮溪水的小鹿，奔向春天开满鲜花，雨水充沛的浮云的故乡-----大海的入口！

想

我常常不知道，他们深邃清澈的眼眸里，到底装着一些怎样的湛蓝？

畅游在文字和现实之间的诗人们总也无法感受这些普通人的心理和感情。诗人们总以为这个世界是痛苦的，是需要改造的；也或许是静美和谐的，是需要歌颂赞美的。就如我此时的笔，在笔尖深深地感触到了激情，同时伴涌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悲凉，在某种很难把持的语境里尽量缓慢的，尽量笨拙的，尽量不把心里过度的溢美之词如溃堤的江水般冲泻，尽量理智的抒情，寻找着生命与世界的平衡。那他们在想什么呢？我不禁问我的笔。

天真可爱用一把小铁锄学着大人挖地的四岁小天天在想什么？一旁洗着碗，挽着一头板栗色长发，眼里满含着母性溺爱的母亲在想什么？

埋着头抽水烟筒的男人们，他们又在想什么？

水池边山楂树下嬉笑盛水的高中生又在想什么？

看遍漫山遍野，无拘无束的野葵花旁，那走过田埂中央，肩背竹蒌，一身黑衣服镶着花边的哈尼媳妇，低着头，默默穿过这些怒放的金色栅栏，她们又在想什么？

湛蓝的天空，飘过几缕薄纱似的游云，它们又在想什么？

呼啸过山冈的野风，撞得一身破碎后又重新努力的完成天籁的使命，即使破碎后的力道已不如前，也足以是一道微风拂耳的风景，它们将蒲公英的种子变得可以御风而行时，又在想什么呢？

......

我已无法解释的清楚：是谁在想谁？ 

子夜雨雾

我让自己处于一种静止的状态，思维清晰的足可感知窗外的山风吹过树梢的颤栗。

大雾是今夜的主角，黑夜再黑也无法逃出这无边无际的笼子，雾已成魔，无处不在。

子夜，静谧如晴空夜晚的星空，星星与星星间隔着遥远的距离，但，只要其中一颗开始窜动，其它的星星都会不约而同的开始跳舞，交相私语，一片旖旎之景。

这不会呆滞的静，让万物在酐睡中做着香甜的梦，稍稍有水汽凝成露珠，滴在人间，枝头上含苞欲放的花蕾就会蠢动起来，还在美梦里哆嚅的小嘴轻轻微启，露着半硖玫瑰色的红晕。这大雾里熟睡的花蕾，像极了姑娘家梦见未曾谋面的心上人时，脸上的那抹娇憨。而梦，一直浸于雾中！

小草花应该睡下了吧。不然那些轻浮的虫豸们怎么安静了呢？再也听不见这些爱慕者们多情的歌声。或许，它们在积聚力量，等待下一个天明继续将无望的情歌奏唱。

安静了！朦胧的雾气中，虫豸们围着心上人的群裾旁，累了一天的求爱者们，终于可以打起鼾声，在如诗的雾水里，整片草地都跟着沉沉地睡着了。

大雾，浓得越发的稠。以至于可以听见雾水成雨，摔落在枝干的轻响。玻璃窗上已开出一片洁白的凌花，看不见隔窗一手远的老杉树英姿勃发的样子；这白，已如帷幕，如舞台上的旱冰，不断喷着白色的烟雾扩散到每一个需要朦胧的角落。这烟雾，如草原上没有喂饱的羊群，疯了似的朝着水草丰美的方向涌去；如黄昏的天空织不完的晚霞，一片绯红一种风景，不知疲倦，永无重复的冲进爱晚景的人的心里。......

我看着它们发呆，不知它们什么时候才能尽兴。什么时候才可以放过晒在晾衣杆上湿漉漉的衣服，成全她们要干燥的心愿，成全我的倦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