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我的干树枝
 
   
十月四日早上,我们开车来到巴丹吉林沙漠的边缘,带上摄影器材,换乘当地的二一二吉普,向沙漠纵深挺进。
   
起初,以为和一些旅游景点一样,换乘当地的车是为了挣旅游者的钱,还美其名曰:为了游客的安全着想。当吉普车翻过一道沙岭之后,那种惊险刺激,使你不得不相信,当地的司机是世界上最出色的沙漠拉力赛的赛手。如果我们自驾车进入沙漠,注定有去无回。
   
给我们开车的司机叫张培海。我跟他开玩笑说,巴丹吉林沙漠共有一百三十多个海子,都是你培养的吧。他只是点头,全神贯注地自顾开车。他载着我们在沙漠中上下翻飞,行走自如,简直让我这个驾车高手叹服不已。
   
在行进中,偶尔会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草和灌木点缀在大漠中,让人产生好多联想。使我不解的是,当我们停下车,去俯瞰那些挣扎在荒漠中的生灵时,越是幼小的绿草,给我心里的震撼就会越大。尤其看到那些已经干枯了不知多少年的白色的干树枝,在风的作用下,使劲地摇曳,拼命地挣扎,不免心中阵阵酸楚。大自然曾经给了它们生命,又剥夺了它们的生命。生命已经完结了,可是它们还在呼号,或许它们在冥冥中寻找轮回中的另一个自己。绿色的小草在无垠的黄沙之中,拼命地谋求生存,已经够让人感动了。而这些干树枝已经没有生命了呀!它们却让风沙把自己洗礼得如此圣洁。在黄色的沙海中,它们愈显醒目、愈显灿烂。我想,它们的生命并没有完结,它们在阻截荒漠风沙时产生的音律,是撼人心旌的生命交响。它们在风沙中挣扎的姿态,是催人奋进的浪漫芭蕾。我想,它们没有死,灵性依存。
 

   
在沙漠腹地,我们这辆车走得快。等后面的车时,下车就近拍照,由于我的嗜摄,跑得比较远,当后面的车超过我们,并且翻过前面那座高大的沙山时,我正在一公里以外的沙丘上,听到呼唤,赶紧返回。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前方沙地上,有两棵不同颜色的树,一棵绿树,在左边,一棵白树,在右边。尽管离我有二百多米远,我还是停下脚步,先勒上一张再说,对着那两棵树按下快门。不料,当我拍完再看那两棵树,它们位置神奇地变了,眨眼之间白树竟然到了绿树的右边。我加快速度奔过去。就在离它们一百多米的距离时,那棵白树竟然滚动起来。定睛一看,它分明是朝我滚过来。我向着它跑,它朝着我滚,车上的人不住地喊:车在这呢……我全然当作没听见,执着地向那白树跑去。这一瞬间,我激动不已,我感觉到了它的那份灵性,那份情愫,那份喜悦。它似乎期盼了好多年,终于等到了我。这时我感觉没有一丝风,它却能向我滚滚而来,义无反顾地奔向我。这不是神话,这不是梦境,这是真真切切的。当它临近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漫长感。我心在呼唤:快过来,是我的,上苍赐予我的……它终于停在我的脚下,我情不自禁地把它抱了起来!原来,它是一团干树枝。
   
第二天,从沙漠中出来,走阿拉善右旗,穿过酒泉卫星发射基地,到了额济纳,三天之后,从额济纳经过乌海住了一夜返回呼和浩特,再从呼和浩特返回北京,行程三千三百多公里,我一路小心呵护着这团干树枝,把它平平安安带回了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