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在伦敦奥运会MPC二楼的工作大平面座位上,工作基本做完的我,正在享受一天最后的幸福。游泳已经不是我的工作了,我想稍微看看中国队的比赛——2011年世锦赛在上海采访的时候,中国游泳队最看重的其实不是金牌,而是男子4X200米接力的铜牌,因为那表现一个国家游泳,特别是竞争激烈的男子游泳的实力。
而就在男子4X200米接力前,中国的叶诗文又给力地夺冠了。我有些兴奋,比起上午的乏味来,晚上中国代表团就像最后一网捞到了鱼群一样,金牌又蹭蹭蹭地涨了3块。
突然在2楼媒体服务处工作的中国志愿者小刘流着眼泪走了过来,她哽咽着,哭得很伤心。
看着一个女孩子在我的面前流泪我感到很震惊,什么委屈会让她如此伤心?在此前一天我和她聊过天,还一起吃了午饭。我相信她是个乐观坚强的女孩子,小刘在北京奥运会当过志愿者,这次又在英国做志愿者。她平时在英国的工作是口译,给英国法庭做口译,为那些吃了英国官司却不会英语表达自己想法的中国人充当传声筒,也会受雇于一些在英国的中国人,去医院为他们充当翻译,担任他们和医生之间交流的桥梁。当然有时候还有商务会议。比如这次杨澜在伦敦的活动,她就去参加了。
小刘很享受自己的工作,因为在海外能够帮到中国人,她很自豪地跟我讲起过,她为一对中国夫妇担任翻译,帮助妻子在英国手术,治好病的过程。
小刘的英语很好。她跟我说,在北京奥运会当志愿者,吃的汉堡都比伦敦的大。在MPC工作的她很热心地帮助中国摄影师和那些不会弄英国上网的中国记者,还被她的媒体经理认为过于帮助中国人,厚此薄彼。作为新浪的工作人员,我可以给她认证微博的V,但是她当时拒绝了,因为她不想这样,她只想低调地帮助别人就好了。
“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哭了呢?”
小刘坐在我身边,眼泪从眼镜后面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说:“他们是故意的,看到我是中国人还当着我的面这样说,是故意这么做的。”
随后小刘告诉我说,她今天是值晚班,刚才去吃饭后,就站在IBC和MPC之间的小酒吧,在那里观看电视播放的游泳比赛。正巧是叶诗文的比赛,那里还有很多外国的记者和志愿者也在看。他们看到了小刘,就问她是不是中国人,随后就牵扯到了叶诗文是否服用兴奋剂的问题上。
一名外国记者对她说:“你拍拍良心,怎么可能,叶诗文怎么能游这么快,她没吃药?”其他人也随声附和,英语很好的她为中国辩解了几句,当时她没有哭,但是在回到2楼看到我后,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因为她感受到了一个中国人在海外的无力与屈辱。
小刘在我身边只哭了不到3分钟,就拿着我给她的纸巾擦干眼泪走了,因为旁边的2名外国摄影记者在叫她,她急忙跑过去,为他们服务。
从这里我想到那天我们吃饭的时候,小刘给我讲的一个在英国的中国妈妈的真实故事,这个故事英国卫报有文章介绍,是小刘当的法庭口译。
有个中国妈妈,她的孩子在英国上学,但是因为英语学习不好等问题,总是被老师说笨,反正让孩子感到深受打击。这位中国妈妈就到学校去和老师理论,然后动手推搡了那位老师。
2个月后,这位妈妈收到了那个学校的诉状,她被告上了法庭。面对一群口齿伶俐的英国老师证词,几乎不会英语表达的她怎么能够辩驳。法庭为她找的律师是免费的,她质疑过律师是否会真为自己出力,那律师说得很好,“我们是神圣的职业……”,诸如此类。
最后妈妈在学校和老师的事实认证面前,以及律师的细致帮助下不得不认罪。她很伤心,因为法庭根本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不问问她为什么推搡那名老师,只问她是或者不是。这位妈妈在法庭上大哭,最后忍受不了,在法庭宣判的时候转身冲出了法庭。现场的法警极为吃惊,没能拦住她。她哭着跑到法庭的楼上,想要让自己安静下来,结果意外地发现了一名正准备在法庭楼跳楼的男人。这位妈妈在那个男人跳出窗外的一刹那抓住了他的脚,并一直坚持到追赶她的法警追来,楼下的救助人员也赶来,虽然那男人还是掉了下去受了重伤,但是保住了命。
事后,这位中国妈妈对小刘说,我很理解他为什么会在法院跳楼,他肯定和我受了一样的冤屈,我也想跳下去。
第二天,英国卫报为此刊登了一篇文章,标题大概是“中国被告妈妈法庭救了另一个被告”。
小刘把那个报纸给法官看,法官当庭说,确实这个可以证明这位中国妈妈的善良一面,但是这是另外的一件事情,法律就是法律,结果她被判社区劳动。
这位中国妈妈事后才知道,律师根本就没告诉她,学校方面没有证据证明她推搡对方的老师,因为那学校的现场监控就没有打开,而对方一直暗示有录像。
这只是小刘以及她在英国法庭上为中国人服务的诸多事情中的一件,当然那些上法庭的中国人也有不少是确实犯了法,不过她跟我说,很多的罪状辩护,如果是英国人的话可能会轻很多,而她作为口译,必须忠实翻译所有对话,她无法为他们说话,这是不容许的。
一个中国志愿者的经历,以及她所见到的,就是一扇海外中国人生活的窗口。我不知道究竟在楼下MPC对她说那些话的人是哪国人,是哪些外国记者或者外国志愿者,也许他们只是一小撮。
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祖国的强大,不论是体育还是其他方面的强大,都是这些在海外中国人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另,我这次在伦敦,不是专门跑游泳的记者。不过我希望看到我这篇文章的游泳记者们能够互相转告一下。在中国受到质疑的第一线,你们应该做一件事情。不要总是报道外国媒体质疑,外国媒体是个很大的范围,不要误伤。而应该明确是哪一家媒体的谁。
如果这外国媒体不按照新闻界的规矩,说出自己的姓名和所效力的媒体,那就请制止中国运动员的回答,因为中国13亿人想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他所效力的媒体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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