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这是一篇自虐式小说，也是一次自虐式写作。

在我的爱情生命里，天生似乎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受虐和自虐倾向，连我自己都知道不可理喻，但仍身在其中。这次我不仅身体力行，还化作笔端。

我同时又是一个幻想主义、完美主义和悲观主义的矛盾纠结体，热衷于纯粹、疯狂、极端且落寞收场的爱情悲剧。终成正果不是我的口味也不是我的生活。

我忘了是我先不要正果，还是正果先不要我。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无比冷静，只是嘴里涩涩发苦。于是我塞了一块糖，立刻就甜了，原来感觉也这么容易欺骗。

 

我不知道我会写出个什么结局，甚至不确定能不能写完。

我一边努力忘记，一边拼命想起，内心的对抗和挣扎渐渐模糊了记忆深处那些最坚硬的东西。脑海中像幻灯片一样忽明忽暗的情景已经让我分不清哪些是曾经真实发生，哪些只是为了满足我自虐快感的幻觉。

所以，不保证任何情节和人物的真实性。

写出来，不为记住，只为忘记。

 

 

（一）  一字之差

 

周日下午，杜成照常开车送我回单位。

他把车里的CD都换成了我喜欢的歌手，刘若英，范玮琪，小娟……

我一张张翻着CD包，内心突然一阵索然，当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符合自己日常口味时，这些东西就失去了原本的亲切感和吸引力，而变得有些乏味。

一切都是我习惯的样子，那么我和你在一起跟自己呆着有什么不同？我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暗自摇头。

杜成笑眯眯的看看我，我抬头，正好碰上他邀功请赏的笑脸。可我心里没有一点高兴，我想说点什么来满足他的期待，可我说不出口。谢谢两个字又太没有情感。

我终于找出一张周杰伦放入碟盘，他有点不解：“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我轻吸一口气，淡淡的说：“换换口味。”

我当然知道他这样做是在意我，虽然我并不因此而愉快。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无常而颠倒是非，这点理智我还有。

可我又实在无法在厌烦的情绪下说出甜蜜好听的话。我只能沉默，并尽量不让他看出我的心思。

他习惯性的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琢磨我的心思，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我知道他怕问多了我不耐烦。

 

自从我跟随领导调到邻市工作，杜成就开始频繁往返于两地之间。其实我可以坐领导的车，但通常每周五下午4点不到，他的车就已经雷打不动的停在公司对面的公园门口。

从家到这里1个多小时的路程，在车里除了听歌我很少开口。我似乎都已经习惯这种无话可说了的气氛了。

记得刚在一起时我也经常说个不停，完全不曾表露女孩子应有的含蓄和内敛。而杜成从不嫌我聒噪，总是面带笑意的看着我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他说，他就是爱我这种激情昂扬的样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愿意跟他分享我的想法和见闻。

或许从他不知第多少次点头开始吧，我说什么他都点头，我就懒得开口了。

 

“你什么时候去咱们的房子看看，都装修得差不多了，哪天咱们一块去选选窗帘什么的吧，还有些零碎的东西也得买了……”他开着车，不时转过头温情的看我。

我害怕他这种眼神，打断他的自说自话：“选什么啊，你看着买买就行了，再说不是有你妈全权负责呢嘛，我去添什么乱啊。”

他有些无奈，也只能无奈：“这是咱俩的家，不能光扔给我妈一个人忙活啊，再说他们大人的眼光跟咱们也不一样。而且，房子从买了到现在你一次都没去过，我怕弄得你不满意……”

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他的忍耐能力，无论我态度多么恶劣，他总能保持平和、温顺的君子风度。所以有时我心里也有点内疚，不时提醒自己调整下语气：“主要是这房子从一开始我就没插手，都是你家出钱出力，我也没发言权啊。”

“谁说你没发言权，我妈是看咱俩都没空才来帮忙的。还得你说了算。”

“以后咱家都你说了算，我也听你的。”他又补充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不喜欢他这种“锦上添花”的“真情表态”。他干嘛要听我的？好像我很喜欢指手画脚一样，好像我就天生该是个管家婆一样！

天哪，我可不想要一个妻管严的老公！越想越来气，刚要转身跟他理论，可又一想，连他听我的都成了错，我。。。是不是太不讲理？

我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你定就行了，你也知道我工作忙也顾不上嘛，哈~宝贝儿，我相信你的眼光。”

为了避免针对我的不闻不问开始新一轮的说教，我只好用温柔刀斩断他的埋怨。

这一句宝贝果真奏效，他一边开车一遍转头看看我，露出拿我没办法的表情。

“卧室墙角的小书架，我漆成了绿色的，你肯定喜欢。”他为自己的创意洋洋自喜。

绿色？呵呵，我心里想笑。

看到我没反应，他又跟提醒我似的：“你不是说你喜欢睡觉前躺在床上看书嘛，有个书架方便。”

“恩，你看着好就行。”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我看到他眼睛中的失望，但我假装没看到。

 

到了我住的单身公寓楼下，我抢在他之前开口：你别下车了，赶紧回去吧，一会天黑了。

然后我拿起包，开门，下车。

他从车窗看着我，轻轻的说：我送你上去吧，要不，我去帮你买点吃的。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耐心，像哄小孩似的哄他：不用了，我这有很多吃的，你赶紧回去吧，这个点到家还赶得及吃晚饭，路上小心啊。拜拜。

我转身上楼，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到他还停在原地，我站在台阶上微笑着冲他挥手，良久，他的车才启动，我目送着他的车开走。

 

进屋，如释重负似的把自己扔到床上，我在想，为什么我和杜成在一起越来越觉得不自在？他可是我未来的老公，我打算共度余生的老公！

我越想越郁闷，摸出手机给patty打电话，一接通我就鬼哭狼嚎似的冲她申诉：你说我是怎么回事啊，跟他在一块就跟受刑似的，浑身难受。

Patty一针见血：你就又犯贱了，让他揍你一顿你就不难受了。

还是patty了解我：对对对，他要真揍我我肯定没现在这毛病，可他别说揍我了，连跟我大声说话都不会，生怕吓着我似的。你说我怎么办啊，对着这么一个面瓜，这一辈子我可怎么过啊啊啊……

Patty：怎么过不是过，你别在这不识好歹了，人家杜成一局长公子，有钱有车有房还长得跟余文乐似的，围着你一个25岁的老女人团团转，你还想怎么着啊？你个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Patty说得没错，杜成什么都好，好的我都找不到理由跟他闹别扭。

我都25了，女人这个年纪，还有什么资本吹毛求疵？况且他浑身上下也找不出哪儿块疵。

其实我俩本来在一起挺好的。

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惊喜。浓眉凤眼直鼻，稳重型男人的标准长相，气质温文又有些男孩子的爽朗。我当下就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其实在见他之前，他的名字就已经让我心软。

杜成，和杜晚成仅一字之差。我在想，或许，这就是天意？

 

杜晚成这三个字，现在念起，心里还是有种突突的感觉。想想只是半年前，我还一心为自己能嫁给初恋而幸福得晕头转向。仅仅过了几个月，我身边已经是别人。

和杜晚成9年后的重逢，让我觉得这简直是童话。可是我忘了，生活中不会有童话，即使有，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如果他没有把打火机落在那张床上，我想我现在可能已经是他的老婆，在他父母辛苦攒下的60平米的小窝里恩爱的过日子。

分手时我没说理由，他气冲冲的说我嫌贫爱富，觉得我是后悔看上他这个穷小子，不甘心跟他过平凡碌碌的生活。

我倒希望真是如此。在所有人眼里也就是如此，包括我那最好的死党。

分手后我很平静，爸妈善解人意的不问我原因，我知道他们本来就为我的选择捏一把汗，在他们眼里，这种结局未尝是最坏的。

之后，全家总动员给我物色对象。我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个又一个，杜成正好是第十个。

第一次见面回到家，看到我的表情妈妈就知道有戏。她自言自语似的说：哎……可能咱家就跟姓杜的有缘吧。然后乐呵呵的回厨房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