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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饼老二订书针机关枪肇事者郑州文化 |
分类: MammaMiya在中国(1988) |
前天晚上找东西,翻出一叠手写稿,是台湾某出版社的退稿,信封印着出版社的社名,但已看不清邮戳是何时。取出稿件一看,年代是1988年。原来是我在郑州写的手写稿,总计十篇,每篇稿件字数都不一样。
我取出手写稿阅读,读得忘了我原本要找什么东西。这些手写稿中的记录,有些事仍依稀存在我的记忆匣中,但大部分都已忘了。尤其是文章中那些生动的会话。倘若要我现在边回忆边写当时发生的琐事,我敢说,绝对写不出来。毕竟时隔二十二年了,许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仿佛隔着一层纱。
因此,我想先贴出这些往昔的手写稿文章给大家看。我不会更改文章内容,顶多删去一些赘字,我想让这些二十二年前的记录文,原汁原味重现在大家面前。或许,我会看文章内容再随时补充新文章,让往昔的记忆更清晰。
看了这些二十二年前自己写的手写稿后,我发现,这些文章还是不要配照片比较好。请大家展开你们的想像力,陪我超越时空吧。
为了证明确实是二十二前的手写稿,请大家看底下的扫描照片,左边有个订书针生锈的痕迹,最上面的订书针是我重新整理原稿后再订上的。我很感谢当时的出版社以挂号寄回稿件,否则这些记忆早随着岁月的流转而消失。看了信封上的退稿地址,我不禁苦笑。因为在那个地址之后,我又搬了两次家,第三次才是目前住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保留着这些手写稿,我记得几年前曾进行一次大整理,把所有日记、私信、手写稿都烧了,没想到这些手写稿竟幸存了下来。大概因为是珍贵记忆,不忍烧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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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车记(上) 一九八八年三月 中国河南省郑州市
***
接老二回宿舍途中,又撞见一起车祸。肇事者是一男一女,旁观者四五名。
本来无意加入围观人群中,无奈老二想吃油饼,而车祸肇事地点凑巧在油饼小贩前,于是我身不由主成为旁观者之一。
起初,肇事者双方对峙不语。几分钟后,男方一脸「倒楣透顶」的表情,弯腰拾起掉在地上已碎成两三片的玻璃板,悻悻然环视看戏的围观人群。突然──真的可以说是没头没脑的突然──女方开口。机关枪扫射般的河南话,不用心听,我实在听不懂。
卖油饼的小贩双手忙着煎油饼,注意力却集中在车祸,看得津津有味。我在等他手中的油饼,他那付表情却吸引我也掉头去看。
那女孩顶多二十出头。若在平常,或许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但此刻,她像一头被触怒的母狮,仰着头扫射机关枪咄咄逼向男子。眼角还垂下两行泪。
「我打你啦?」男子忍无可忍,四顾越聚越多的围观人群,试着抵挡:「我打你啦?」
男子斯文的脸上不停浮出复杂的表情──真倒楣,无可理喻,强词夺理,岂有此理……
我不禁有点同情起那男子。再仔细观看双方的车,都没破损,遭殃的仅是那块玻璃。
围观者越来越多,将近二十名。
女孩似乎不在乎看戏人的多寡问题,反倒得势般,眼泪簌簌掉,机关枪开得更猛烈。
这时,油饼总算煎好。向小贩要纸,对方没纸,我自己又忘了带塑胶袋出来,只好找出手帕包着,免得回宿舍后凉了不好吃。
我推动车子,挤出人群,正要上路时,又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
女孩身边已多出一名见义勇为的小伙子。小伙子正在规劝男子:「算了算了,女孩家嘛,让一让不就行了……」
我不禁觉得好笑。以我的观点来看,受委屈的是那男子,而非女孩;但以小伙子的立场来看,被欺侮的是那女孩。至于二十多个旁观者的看法呢?大概有二十多种吧。
***
进入大学东门,我目不转睛飞快踩着车轮。骑到途中,前面一辆车肇事了。我眼尖手快赶忙刹车,躲过一场可能造成连环车祸的意外。
那辆车想右转,而右径也有一辆车想左转,双方速度都快,闪避不及,撞了个正着。
「又撞车了!」老二在后座开腔。他对这类事已经见怪不怪。
我瞧了瞧肇事者,发现双方都是男人,不假思索又踩下车轮。男人同男人撞车,没戏可看。
果然不出我所料,双方尴尬笑着。右径拐进来的车,车头给撞歪了。想左转的男子连声问:「没事吧?没事吧?」对方把车头扭正,笑着回说:「没事,没事。」之后双方洒脱分道扬镳。
这场车祸,看戏的只有我们母子俩。
***
在日本,我是个「温室里的老婆」,出门都搭丈夫开的四轮车,车窗一关,冬暖夏凉。两个孩子上幼稚园搭的是幼稚园专车,送迎孩子时,我只须走几步路即可。前年夏天,为了即将前往中国内地旅居,我下了工夫学会骑自行车。到了郑州,得知必须每天利用自行车接送小孩时,确实懊恼了一阵子。因为我虽然学会骑自行车,但不会带小孩。
可不带不行。咋办?硬着头皮带呗。
头两天,我牵着自行车接送孩子。第三天以后,骑骑牵牵的,倒也没出事。第四天,接老二出了幼儿园跨上车时,没把稳车头,整辆车摇摇晃晃,于是赶忙又跳下车。
由于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紧跟在我后头的一个中年妇人也不得不紧急刹车,同样跳下车。就在我自叹骑车技术还不行时,身后已响起手榴弹的轰炸声:「不会骑就不要骑!这像啥话呀?车也不会骑……」
中国人的嗓门本来就很大,怒劲一来,不用麦克风也能传遍街头巷尾。
我望着几个一脸狐疑表情从身边骑过去又回头观望的爸爸妈妈,羞得满脸通红。幸好有个老二同班小朋友的爸爸见状后,马上过来替我解围:「她是日本来的,是外宾,听不懂……」
我见救星现身,赶忙回头陪笑脸:「对不起,对不起……」
之后,车轮一蹬,东摇西摆地逃之夭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