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今天在《南方都市报》里看到这篇文章，因为我们不清楚整件事情, 到底孰是孰非，我无从知道.看完此篇之后，只觉着火药味有点浓.... ——2008.12.10

假的就是假的　　陈福康

黄裳先生在9月12日《文汇读书周报》发表《鲁迅的题辞》一文，坚持认为所谓鲁迅为刘半农题赠《梅兰芳歌曲谱》一书是真的，并说自从他提出这样的看法后，“不想从6月下旬起，就读到两篇持否定意见的文章：一篇是7月16日《中华读书报》刊出的陈福康撰《如此拙劣的伪造》，一篇是6月27日发表于《文汇读书报》的‘读者短笺’栏中王锡荣撰《关于所谓鲁迅题签》。”

其实，第一个怀疑所谓的“鲁迅题签”并撰写文章的，并不是我和王锡荣，而是朱正先生，他在6月1日的《南方都市报·评论周刊》就发表了《这场拍卖与鲁迅有关吗？》一文。

我最早一眼就看出这个所谓的鲁迅题签是假的的理由，与朱先生不谋而合，可谓所见略同。我至今认为这是判断此事造假的一个最明显的根据，那就是朱先生说的“‘迅自留’这三个字尤其显出了破绽。因为‘自留’‘自存’这些字，只能是作者写在自己的著作上的，……怎么会在别人的作品上写上‘自留’这样极不得体的字句呢？如果是一位附庸风雅的暴发户，也可能如此不通，现在说的是对中国古文化有甚深修养的鲁迅呀。”在拙文和王锡荣文章中，也都指出了这一点。

然而，黄裳先生《鲁迅的题辞》一文避而不谈我们三人一致指出的这一明显的破绽，却抓住（大都是误解或歪曲）王、陈文中一些字句来做文章。例如，他说我俩都只见照片，未见原件，是“意图先行”，因此“结论已定，鉴定自属多余”。其实，王锡荣就亲自睹过原件。而在拍卖前的拍卖公司宣传品上，印着黄老的一封亲笔信，白纸黑字，上写：“承寄示《梅兰芳歌曲谱》照片数帧，此为重要发现。刘半农、鲁迅手迹，我看全为真迹。”可见，黄先生自己就正是在只见照片的情况下“结论已定”，并判断为“全为真迹”的。

黄先生一厢情愿地说：“对《歌曲集》上刘半农的题辞，没有谁认为是伪作。”可是，拙文明明写到所谓刘半农题辞（按，内容为“品论梨园艺事当作考订北平社会旧史不知君以为如何”），“内容简直莫名其妙。到底是‘要品论梨园艺事，应当考订北平社会旧史’的意思呢，还是‘本书品论梨园艺事，可作考订北平社会旧史看’的意思呢？二者都扯不上啊！难道刘半农是教诲鲁迅，你要品论本书，应当先考订北平社会旧史？本书既然只是五线谱的梅兰芳京剧唱段，那么也就根本不是‘品论梨园艺事’的书，也根本不可能‘作考订北平社会旧史’看。刘半农会写出这样不通甚至不敬的话来给鲁迅？而且，这所谓的‘刘半农题赠鲁迅’，根本就提也没提到鲁迅，有这样‘题赠’ 的吗？”

这还不能表明我是明确地断定它是伪作吗？（顺便提一下，我和几位友人还对照这刘半农的字迹，觉得也有问题。而且，“刘半农的题辞”的款式也非常可笑。这里不想多说了。）

如果黄先生要驳斥我，就应该阐释所谓“刘半农的题辞”这段话是通的，或者，证明这本书正是“品论梨园艺事”之书。然而，他却说：“其实其不合规格、吞吞吐吐，欲说还休，不敢写上受赠者的名字。这一切都是老大作伪的证据。而作伪嫌疑人一仍其旧，没有作任何补救的手脚，却反而证明原件不伪” 。真弄不懂这算是什么逻辑？

黄先生说，他的另一篇“《鲁迅·刘半农·梅兰芳》被压了很久，一直到今年8月号的《读书》才得发表。迟是有点迟了，不过也有好处，得免于被骂为拍卖公司作广告。”其实，谁也没有骂过黄先生，不过，要说什么“作广告”的话，倒是早就由拍卖商作过了！不仅见于拍卖前报纸上的宣传文章，而且在拍卖公司的宣传品上，就印着上述黄先生的那封亲笔信。黄先生文中承认他在“文稿发表前流露曾有过负面效应”。所谓“流露”，实际就已是“为拍卖公司作广告”。黄先生既然自己已经知道这种上“流露”的“效应”是“负面”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坚持呢？

黄先生说，《读书》将他的文章“压了很久”“才得发表”，好像有点怨该刊对他老人家不够尊重，发得那么迟。然而，我拜读了黄先生在《读书》上的文章后，立即发去一篇商榷的文章，该刊却拒绝发表，我连在同一刊物上就同一议题发言的资格也没有呢。（好在那篇拙文后来有幸获得《鲁迅研究月刊》的通知，将发表。顺便也在这里做个广告。）

而且，我现在这篇与黄先生商榷的文章，本来也是应该在黄先生发表的《鲁迅的题辞》一文的《文汇读书周报》上发表的，因为黄文指名道姓地批评我（我此前的文章没有写过黄先生的名字），我应该有回应的权利；然而，该报却拒绝发表，我连在同一报纸上回答别人批评的资格也没有呢。

黄先生还说：“看来两位‘业内人士’的火气大增是冲着拍卖结果来的。”拙文从没有自称是什么“业内人士”，王文是用了一下。王在鲁迅纪念馆工作30年来，征集和鉴定鲁迅文物正是他多年的本行，因此，黄先生似乎就用不着一再加上引号的这个“业内人士”来挖苦他。

至于我们的“火气”，明摆着主要是冲着伪造者，不是拍卖公司，也不是拍卖结果。因为，我们认为伪造名人手迹是不被允许的，甚至是一种犯罪行为。然而，黄文却说因为我们的文章，使得他“这种‘业外人士’微薄的希望，一扫而空了”。那我真应该诚惶诚恐地道一声“对不起” 了。不过，我有点不明白您老人家的“微薄的希望”究竟是什么。您不是那么坚定地相信那个“鲁迅题辞”是真货吗？怎么又那么心虚地“微薄的希望”起来了呢？您真的那么“希望”这个所谓的“鲁迅题辞”是真的，那对您有什么好处吗？

但我想，假的毕竟是假的，任何人再“希望”，也不可能变成真的；真的终究是真的，也不需要可怜兮兮的什么“微薄的希望”。众目睽睽之下的这部所谓“鲁迅题辞”的书，遭到那么多人的质疑，物主和有关人士却从来敢正面回答人们的质疑，到现在连从哪里得来的都不敢吱一声，还能骗得了谁？这不禁使人想起了近时著名的“周老虎”的事件。二者是有一点相似性的！

至于黄文认为“《歌曲谱》是刘天华有新创意的著作”，指出“鲁迅对梅兰芳批评的重点何在”等等，我们都有不同意见，也就不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