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第二天傍晚，路过古城的东城门，被一组男声的吉他弹唱吸引。四个英俊的少年歌声昂扬，动人的和声在桥洞的天然混响里不断回旋。其中有个模样长得特别乖巧俊俏的孩子像是主唱，时不时地起个头扯个高音什么的。遇上听众给钱，他总会停下来轻轻说一声“谢谢！”

这个看上去最老实                                 这个看上去比较Man

这个明明很稚嫩，却还要夹着烟摆出付邪邪的样子。我真想上去跟他说，“小屁孩儿，装什么装啊！”

这就是姐姐们最喜欢的乖乖帅帅的那个了

白天的凤凰有很多街头艺人，几乎每个桥洞都被占据了，有独自一个的，或三两成群的。入夜，凤凰古城则进入一种近乎狂躁的宣泄。整个镇子简直成了一个巨大的卡拉OK厅，沱江两岸飘荡着此起彼伏的歌声。左岸在唱“我的未来不是梦”，右岸就飘出“蓝莲花”。难道古老的湘西情歌就以这种形式在凤凰延续着？

在我们听到的所有歌声里，这四个男孩的声音似乎最为自然纯净。他们的声音里带着青葱岁月的茫然，更有年轻不羁的狂放，它总是撩拨起我对大学时代的回忆。那个时候，不是经常有这样的“自以为是”的男生做些“傻乎乎”的事情吗？有人在夜里熄灯后对着女生寝室狂吼‘Don't break my heart’，有人温情脉脉地低吟“同桌的你”，我们班还有个“多愁善感”的家伙时不时在月明之夜练习吹箫，那声音拧巴地恐怕连鬼都不敢出来了。

凤凰第三天，我们又在东门桥洞里遇见他们四个，因为赶时间，没有再坐下来静静听他们唱歌。真希望晚上在某个酒吧里撞上他们的演出，最终也未能如愿。计划是第四天的下午坐汽车从凤凰到湘西州首府吉首，然后由吉首坐夜班软卧去广西柳州。那日里三次经过东门，我们都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希望再听一下青春的热吼。没见着人。

人生的因缘际会很难预料，那时的我们怎么能够想到错过了竟还能够重逢！

吉首站不大，小小的候车室里闷热无比，火车又有些晚点。身边的人一个劲儿地抽烟，空气里滞留着烟味、汗臭和厕所里传来的异味。我们开始有点担心同车厢的另两个人会不会是烟鬼？会不会晚上鼾声如雷？会不会......?

终于随着人流涌进了站台，又像跑单帮似地把大包小包扛上了火车。刚踏进包厢门，我就觉得下铺的男生长得有点面善。狠狠地盯了他两眼，原来竟是东门桥下唱歌的四个少年中的一个，那个乖乖仔噢！真没想到，这孩子在那个晚上竟成了睡在我下铺的兄弟！

他19岁，就在凤凰出生长大，另外三个都是他的初中同学。大专毕业后干了一年多的业务员，可能是跑销售什么的，觉得不开心，就辞职了，然后就加入了那三个同学的乐队。现在的生活是：白天睡到饱，醒来就去街上唱歌，晚上接着在酒吧唱，唱着歌喝着酒闹到又一个天亮再回去睡觉。我羡慕他的无忧无虑，但作为一个尝过点生活苦累的“老人”，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庸俗愚蠢的问题，“你们赚的钱能养活自己吗？”他愣了一下，但很快那张纯净的脸上又露出笑容，“我喜欢唱歌，喜欢自由。只要我们乐意，这样唱到老都可以。”他的回答不可谓不天真，但是，难道我想从一个19岁的小镇少年嘴里听到哲学家似的对人生的解答？他们的随兴、自在、逍遥，甚至于天真，都已经是对青春最好的脚注。

我们最终还是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不过他们那个乐队叫作“凌动”，就是凌晨出动的意思，哈哈，很好玩！

我建议他来年可以考虑去参加“快乐男声”，他嘴里喃喃地说“快男现在好像没有了吧”，眼睛里却流露出藏不住的向往。今天，他或许只是一个凤凰城下唱歌的无名少年；明天，他或许......呵呵，老天的安排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