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博士生的善良情怀
1994年5月31日，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天。
下午，所里召开大会，临散会前，所长宣布1993年评上助理研究员的人名单。会场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我知道：自己肯定是榜上有名的，因为去年评职称时，所里专家打分我排名第10，一共18个助研名额，我总不至于漏网吧？此时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我屏息凝神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然而，直到名单公布完毕，我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我问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女同志：“你刚才听到念我的名字了吗？”她用怜悯的眼神望着我，没做声，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次评助研漏网的一共只有两个人，除了我，还有韩子辉，也是1973年插场的知青，1975年就到植保室工作。去年专家打分他排在了第15名，按说也应该榜上有名的。所里所有的同志都非常同情我们俩，大家纷纷出谋划策，要我们俩到省农科院去一趟，最起码也要弄清楚评职称落网的真实原因。
到了省农科院，我们很快就知道落网的原因了：果树所领导对上报的评职称排队名单进行了调整，把1982年以后毕业的本科生都排到了前面，把电大毕业的插场知青们都甩到了后面，而插场知青中，又把韩子辉我们俩甩到了最后面，大概看着我们俩老实，掀不起大浪来，对那些横的、楞的、不要命的，就是借给当官的几个胆子，也不敢把人家排到后面！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欲哭无泪，欲叫无声。韩子辉1.82米的大个子，已经脱骨脱像了，体重剩了不到120斤。这天上午，我们俩又去找农科院人事处的李处长，看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李处长很坚决地说：“没有办法了，只能等明年再评了。”我们俩听了很沮丧，站起来准备走。
就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个头中等偏上，长得很帅，他身穿一件白底蓝格衬衣，面庞白皙，双眼炯炯有神，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李处长说他是省农科院农业物理研究所的所长。这么年轻就当上所长了？我感到很惊奇。
他一进门就说：“李处长，我们所的***同志职称问题有希望了吗？”
李处长为难地说：“他学历太低啊！中专学历，省职改办不批呀！”
那个小伙子高兴地说：“他昨天下午拿到大专文凭了！”
李处长说：“那好吧！我再到职改办催催看。”
我心里不由地一震，那位同志太有福气了！昨天下午刚拿到大专文凭，今天上午所长就亲自到人事处为他催办职称。我甚至幻想“这个小伙子要是昌黎果树所的所长该多好啊！有所长亲自关照，我们还用千里迢迢跑到省农科院来吗？”
小伙子走后，李处长说：“这个小伙子是博士研究生毕业啊！”
“What（什么）？
”韩子辉惊讶之至，竟蹦出一句英语来！
一个博士研究生，竟然如此关心一个中专毕业的同志，这在我们所，要出现这种事，恐怕要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1982年就获得了电大毕业证书，韩子辉1986年也从电大毕业了，可是我们始终被禁锢在最底层，窒息得喘不过气来！在职称评定问题上，领导不帮倒忙就念阿弥陀佛了，哪还敢奢望所长帮助我们找职称？
我并不相信迷信。可是那天，我仿佛看到这位小伙子头上有一道耀眼的光环在笼罩着。一种真真实实的善良自他的心底荡漾出来，从他的心里一直作用到我们的心里！
海凝写于2007年6月13日，这次发表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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