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遥远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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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遥远的往事
黄河风
一件很遥远的往事,一直画面感很强地刻印在我的记忆里,丝毫没有因年代久远而失去颜色,那一幕难忘的剧情时常回放在我记忆的荧屏上。
故事发生在我迁移后住的荒沟老宅院门前。那是距今半个多世纪前的一个下午。
那天,日子一如往常平静。山沟里只有时不时的野鸟鸣叫。我和母亲在屋里说话。突然,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冲进了窑洞,鼓荡着我们的耳膜。我们赶快跑出了窑洞。
当我们跑出窑洞,看见一女人在院前百米处的崖上一个被雨水冲成的深窟窿沿边,双手一边激烈地拍打着膝盖,一边嚎啕大哭地诉说:“我的儿呀,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女人疯哭疯吼的地方,是经多年雨水冲成的深井。每当下大雨时,大沟岔里的雨水和高崖上几十亩地里的雨水,都会从那个位置咆哮而下。随着岁月的雕琢,井越来越深,下面黑咕隆咚,站在井沿往下看会眼晕;井口越来越大,割断了人们要走的路。走路的人得绕过缺口才能经过。那个女人是大涧北村黄家的夫人,是我们邻村的人家。她到娘家回来。她在前面走,几岁的儿子走在后面,当他一扭头,不见了身后的儿子。儿子没注意路,直接掉下了深井。女人疯疯癫癫围着井沿疯哭疯叫疯转着圈子。看那样子,女人精神会受刺激一时失控自己也会跳下去。
无论女人再疯再哭再喊,全世界只有我和母亲及我院子上面的邻家黄大娘知道荒沟里突发的头号新闻。荒沟里也只住着我们两家人。
看着那眼看会寻死的女人,我心里也替那女人着急,替那井下的孩子着急。我的心怦怦地跳,感觉到四周气氛的压抑。我知道深井里的水是从我院子下面隔着一块地的崖根下突出来的,只有从那儿能爬进深井里。
我的院子没有围墙。当年打窑建院时倒在沟里的土形成了人能上下的土坡。我从土坡跑到那个出水口。11岁多的我,看着只有动物能爬进去的出水口,心里也是害怕。我大着胆子从阴暗幽低的洞穴爬到了深井底部,如果是大人,还是很难爬进去的。从爬进洞穴到进入井底,就进入了杂草、蚂蚁、蟑螂、蜘蛛、老鼠的世界。井里阴暗潮湿瘆人。小男孩头朝下,头的一部分陷在泥土里,一动不动,嘴里没一丝声音。是死是活呀。在与世隔绝般的深井下,我心中隐隐的害怕,怕的不敢接近小孩,我也毕竟是个孩子,那种怕是无法用文字描述的怕,我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抱起小孩,从出水口曲曲折折爬了出来。
只顾嚎叫的女人,也不知道下来接孩子。在母亲的帮助下,我抱着男孩从70余米长的土坡艰难地上到女人嚎啕的地方。这个土坡是黄大娘家打窑建院倒土形成的土坡。女人抱住孩子哭诉道:“你爸就不让我带你,你非要来。我给你爸怎么交代啊!”不大一会儿,孩子哭出了声。我们悬着的心有了一丝轻松。黄大娘从她家用洗脸盆端出了水,把孩子脸上的泥土洗擦干净。稍微歇息后,女人带着孩子哭哭啼啼地走了。
女人带着孩子走后,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直到现在都没有音讯。而那女人嚎啕疯癫、井下阴暗可怖、小孩头朝下的场景,无论岁月的悠远,一直回放在我的脑际里。小孩现在应该是50多岁了。孩子的父亲叫黄管林。母亲不知叫什么,娘家是邻村关家窝村的。我想她在此后的岁月里,一定会多次从我们的家门前经过去她的娘家走亲戚。
2021/5/21于虞国大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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