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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的儿子(第一章:断断续续的记忆·辍耕记、006、卖菜)

(2022-09-24 06: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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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分类: 《黄河的儿子》连载
黄河的儿子 第一章 断断续续的记忆

作者:王正选

006、卖菜

 

肩挑菜担一百二  县城三峡苦熬煎

星夜启程浑身汗  三十里遥路途艰

 

 我们村因有一股清澈的涧河水,因此,自古就是著名的蔬菜之乡。访亲会友都是以菜为馈赠佳品。生产队的时候,集体队队有菜园,社员户户有菜地。因为是蔬菜之乡,我们吃菜自然是不受委屈。村干部参加县上三干会的时候,到了开饭的时候,沿山一带的村干部心想菜乡的人常年有菜吃,一定不太多吃菜,便选择和菜乡的人坐一起,没想到菜乡的人个个是“菜蟒”,从此再不敢和菜乡的人坐在一个桌上吃饭了。

那时我们种的菜主要销往县城和周边十几里以内的村庄及三门峡市区。我在上学期间,是为自己家里卖菜,一般是放了年假春节前,给县城和新村集市上送。有菜的卖了菜就有钱过年,没有菜的买了菜就有菜过年。数九寒天,零星的雪花在西北风的驱使下直往脖子里钻。我和父亲在天还是黑咕隆咚的时候,就担着第一天晚上准备好的菜担往县城方向奔去。如果是河水不太涨的时候,就能从黄河滩抄近路过蒿店村南从茅津经王崖村担到百货楼对面的礼堂门口。来得早就能抢占好位置。到了目的地时,已经是气喘吁吁,回身汗水流淌,等一会,身上的高温散去后,又被冰冷的汗水冻的瑟瑟发抖。如果是黄河水位高的时候,就只好从三湾村经龙门关,经盘南涧河的小船,经上岭村和岭里沟,经东西韩窑沟,再到县城礼堂门口。因那里是人流量多的地方。如果是往新村集市送菜,得经八岔庙(实际上是八蜡庙)也叫沙土坡,经五龙庙沟前的涧河、水磨房,再上齐陡陡蜿蜿蜒蜒的塬疙瘩坡,经塬疙瘩村,经张村,再到新村集市。这没有一处是轻松的路。不要说挑着菜担,就是空走一来回也吃不消。

 1972年我毕业正式成为生产队的社员后,在各种蔬菜成熟的季节,我就是生产队担菜买菜的人选。生产队规定往县城送一担菜是100斤,往三门峡送是120斤,三门峡比县城相对近一点,但都在几十里以上。为了赶头趟船,早过河,天不明就起身担着菜往渡口奔去。我一般担的菜都比规定的多一些,因为担得多了能加工分。又一次,我担着菜从黄河路进了三门峡市区后,在大街上挑着菜担忽悠忽悠的正往前走,一位市民问我担了多远的路了。我说30里。他说,我的妈呀,我三丈都担不动。给三门峡市区送菜一般是在百货楼南边的东风市场。送到地方后就赶快占个位置卖菜。这个菜的价格是随着市场行情和卖菜环境而变化。所谓的卖菜环境而变化是这么回事:比如菜价是一毛五一斤,但卖着卖着买菜的人多了,卖菜的人称不过来,买菜的手拿着挑好的菜一个个围在卖菜的周围等着过称付钱,离卖菜人远点的买菜的,一看,好,有机可乘,你卖菜的顾不上监督我,我就会拿着菜溜之大吉,而且随着买菜的人更多的时候,就会发生哄摊抢菜的恶性事件,所以有经验的卖菜的一看买菜的人多了,赶快就涨价,前一个人还是一毛五一斤,紧接着这个买菜的就成了两毛钱一斤,这个买菜的就有意见,说,怎么马上就成了两毛钱。回答说,唉,唉,自由市场吗。因为菜涨了价,想抢便宜的人就少了,围观的人也会慢慢散去,人少了,自然就乱不起来了。这也叫价格调控。介绍这个过程有点绕吧。因为卖菜,时常有混混找麻烦,轮扁担打混混的事常发生。赵家坡的常行运,因打混混出了名,那三门峡的混混竟然提着酒前来赵家坡拜师傅。我卖菜时代的若干年后,我们村人在常乐镇卖菜总有混混来捣乱。有一天,我们村卖菜的去常乐镇时,每人腰里别着两把菜刀。那混混不知死活又来找茬捣乱。卖菜的并不搭言,抽出菜刀就把那混混臂膀砍得大出血。从此,常乐卖菜无战事。我们在沿山一带卖菜的时候,贤良村10岁的孩子连黄瓜都不知道是什么菜。

 在三门峡卖菜,那穿得很洋气的城里人,买菜的时候一分钱一分钱地抠,付钱后,还在地上划来划去地计算着四舍五入的问题。有的人买菜的时候,伸出带着亮晶晶的手表的手,很有风度地把好好的菜当黄菜叶往地上剥,买完菜后,又把地上剥的“废菜”拾起拿走。

 不管在哪里卖菜,菜价好,卖的钱多了,大家都高兴。带队的会拿出点钱让大家吃饭。比如,在三门峡,卖完菜后会到菜场近处的湖滨饭店吃上两个油馍喝一碗甜米汤。哎呀,这对我来说,就感到美滋滋的很不错了。每次卖菜都希望有这样激动的机会到来。另外,卖一次菜每人会有三五毛钱的补助,这也是令我欣慰的好事。因为,除过卖菜口袋里能有几毛钱,我是再没有机会有钱了。

那时卖菜的工具就是一根扁担和两只篓一杆秤子,有人编的顺口溜是“一根扁担两只筐,一杆小秤游四方”。一根好的扁担对担挑者是很重要的。如果扁担是软的,担起来一走一忽闪,担担的自然就感到轻松,这就是好扁担,若扁担硬邦邦的,担上菜忽闪不起来,这要走几十里路,自然是累得多了。“桑木担,软颤颤”,担担的都希望有一根桑木担。我那只扁担不是桑木的,但也很不错。我担草的时候,最多担过二百斤,扁担都压得成了弓,它还是坚强地一闪一闪的,没有被压折。有一次去三门峡卖菜,坐的是一条大帆船,坐船的人很多。过了河下船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扁担不见了,现场有一只短扁担。我心里大喊,不好,有人偷了我的扁担,这根扁担肯定不好。我赶快用此扁担担上菜下船拼力追赶。这根扁担硬邦邦的一点闪晃劲都没有。我心里那个气啊!平时担菜上了黄河大岸到蛤蟆塔之间都累的要搁下担子歇息一会,这次不一样,这次心里有一个坚强的信念:一定要夺回我的扁担!我担上那根烂扁担拼命地追!到了一个上坡处时,我一眼便看到前面一位担菜的肩上挑的正是我的扁担。我加快速度赶上去,不管他是谁,放下我担的菜担,上去一把拉住我的扁担,大喝一声:把我的扁担给我!接下来我还要大发作,但一看那扭回头的脸是仝家潭村一个人的脸,唉,这上村下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也不好意思发作了,就改口说:这今天要是一个不认识的我非揍他不可!这个人赶快说,我拿错了,我拿错了。我心想,啥拿错了,这扁担从内涵到外延差距多大啊,说拿错了,哄谁啊。不过,我的扁担追回来了,也算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扁担交换过就各走各的路了。

 由于经常过河卖菜,与河水耍悬的回数也不少。1974年4月的一天,天气阴沉沉的,气温乍暖还寒。我们为生产队去三门峡卖韭菜。天不明就在太阳渡口上了船,船却因河风大出不了水湾。过河的人很多。船老大不想放弃这趟生意,一直想等到风小点出航。其实,在河岸边感觉那河风也是比微微的风大一点的风,从河岸看河中心,宽阔的河面被风吹得也是微微的粼粼波浪,看不出有多大的危险,似乎还有碧波荡漾的诗意。这个时候,我们菜园的一个种菜老头从菜园来到船上阻挡我们过河,因他的儿子也过河,他大声说,这船是要翻的。俗话说,住窑洞的忌讳在窑里说窑塌,行船的忌讳在船上说船翻。这船老大听有人说船要翻,气的脸发白身发抖,禁不住大骂起来。大喊,不过啦!不过啦!可是过河的人想过河,大家都等了两个多钟头了,况且,这么多菜咋办,菜已经摘下来了,担回去明天再卖就不新鲜不值钱了。船老大考虑到自身的利益和大家的利益,最后思考用小船摆渡试试。于是,我们一部分人先一步坐上小船出发了。船还没有出大水湾的时候,水浪就大的怕人。船在水上就像树叶一样,再说详细些,就像荡秋千一样,船头猛然跌进浪谷里,紧接着又从浪谷里窜出来冒得老高老高。船头坐着一位中年男人,随着船头的猛起猛落,升高,落下,落下,升高,看得我头都晕。我身旁的一位妇女惊恐地用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却不去抓他男人的胳膊,可能她知道她男人不会游泳。我在心里告诉她:我并不会游泳,我也是一只秤锤。我心里也十分惊恐,只是表面还能沉得住气。此时的船老大看到风浪越来越大,根本就出不了河湾。是啊,河湾里风浪都这么厉害,河湾之外的风浪把船吞没了就会成定局。情急之中,船老大赶快掉转船头往回回,没成想,这船一横,就被风刮得失控了,船一下子横着刮的退回到浅水区有点搁浅了,半边搁浅的船立马就歪斜的似乎就要扣在水里。船一歪斜,那啪啪作响的水浪一下子就恶狠狠地从我头顶浇了下来。此时,只见岸上的一位船老大举着一根船篙,不顾水深水冷,跳进水里直奔我们而来,他用船篙把船抵得离开了搁浅的地方,船转危为安了。看来,他知道出现这种情形,接下来就会把满船的人扣到黄河里。那天,大家是不敢给黄河较劲了,都不过河了。后来,我再在黄河边感觉到那种风的时候,我就会指着河中心那粼粼碧浪告诉他人说,那里的水浪其实大得很。在日常生活中,如果形容一个人需要某人帮忙,却不给某人说,而是等着某人主动去给他帮忙,人们常会说,哪有背着篙撵船的。此从经历了那天船快翻在水里那件事后,再有人说“哪有背着篙撵船的”的话时,我会说,我见过有人背着篙撵船。接着我就讲那次河船遇险的经历。

与黄河打交道,危险是各种各样的。好多次,因卖菜回来晚了,几十里路赶到河岸边,已经没了大帆船,就只有微小的小船在等着摆渡我们这些晚归的绝路人。无奈,这船再危险也得坐。在落日余晖的衬映下,深不可测、宽阔的河面上漂浮着一叶小舟。小舟上只能坐三四个人。就这样已经超载了。坐在船上的人根本不敢乱动,稍微动一下,船的重心就失衡了。河的水面几乎就和船沿并齐了。坐在船上,手放在船帮上四个手指就可以顺势伸进水里哗哗地玩水。这样的画面是在划船的和坐船的心灵火花的碰撞下,共同心存侥幸心理构思的大河杰作。但愿船到河中心千万不要起了风。这样的场景,如果是一幅水墨画,那还不知道看着有多美。但现实里,却是惊心动魄,一颗心悬在嗓子眼里在渡河!

到了防汛的季节时,涨了一冬一春的河水就渐渐地下落了。如果河水涨的满满的,过河就是个轻松的旅途,我们在河的这边直接把菜担上船,船把我们从这边的码头直接送到河对岸的码头,我们担着菜担下船就直接上路了。但河水退回到河槽里后,河槽以上几百米的两岸就全是稀泥。我们得脱下鞋挽起裤腿,担上菜担艰难地趟过几百米远的稀泥滩才能把菜担送上停泊在河槽里的船上。而且上船的时候,因为船靠不到河槽的岸边,船家用一块长长的木板作为船与河岸之间的连接,我们要担着菜担小心翼翼地走上一步一晃悠悬空的木板上船。船到了河槽对岸后,我们同样是要经过晃悠的木板下船。下了船后,也一样是光脚挽裤腿担着菜担趟过几百米远的稀泥滩到达陆地。当然,河水落的时间长了,稀泥就慢慢地凝固或者干了,卖菜就不受这洋罪了,但脚下也是湿泥的时候形成的坑坑洼洼不好走的路。

1976年7月4日,是河水刚刚落水的时候,我们经过艰难的渡河旅程后,把菜担到了东风市场。不过,这次,艰难的旅途对我来说,都成了忘我的行程。一般来说,开始卖菜的时候,抓菜称秤算账都是一口清的上年纪人的事情。我只是收钱找钱。但这次,我只是痴迷画画写生。放下菜担占好卖菜位置后,我就拿出速写日记,对着蔬菜大厅里外穿各色衣服的,提篮买菜的,挎着黄挎包逛悠的,推自行车的,望着我画画的,骑着自行车的,背着铁锨不知去干什么的,还有那蔬菜大厅的吊扇、电灯泡、挂的钟表,柱子上写的“抓革命,促生产”大幅标语,墙上贴的陕州蒲剧团海报等,专心致志,不亦乐乎,不顾一切,迅速地画起来。称菜的老者一面卖菜一面喊我“快找钱,快找钱”。我却是和没听见一样。老者扭头一看我是指望不上了,说,把钱袋给我。我把钱袋给了他后,也不知菜最后怎样卖完,菜价几何,卖了多少钱,反正大家的菜都卖完了。喊我回,我就跟着回。走着路还在画那些走路的,拉车的,还有那带着白帽,穿着白大褂喊着“冰棍,冰棍,五分钱一支”的卖冰棍老太太。就这样,稀里糊涂走到了黄河岸边。因为没有船,大家就坐在地上等船。我就画那些挽着裤腿抓鱼钓鱼的、偶尔从河中心往下游急速飘过的船。不知渡船是怎么来的,反正大家上船我就跟着上船。上了船我就画坐在桅杆下,挽着裤腿,穿着老式单衫挽着袄袖子划船的船夫。

1978年4月23日这天,因为菜卖得快,我们早早就来到河岸边,因为过河的人少,得等很长时间人来得多了才能开船。此时正是涨河水的季节,宽阔的河面在阳光的普照下,随风闪耀着如繁星眨眼般的明亮光芒。我挽起裤腿,下到河里一处清澈见底的浅水里选择了一个干净光洁的大石头坐了下来,一边享受着初夏阳光的沐浴,一边观赏着河岸和河中心的景色。此时,不懂诗赋的我居然“诗”兴大发吟起“诗”来。并迅速掏出随身的中州牌钢笔把我的“灵感”记在手臂上——

 

赤日凌空赋春来

粼粼碧波闪烁忙

蛙声欢韵落不住

清澈深处鱼儿翔

俯瞰河岸花露艳

展望巨胸多瑞祥

侧身舟夫歌声嘹

回眺牧童驾群羊

飞目万仞飘彩霞

甩臂胜额喜空前

 

(注:巨胸:宽阔的河水)

 

我预感到自己在画画方面的努力和在社会上的影响力,已经有可能因此将要改写自己的人生轨迹了。事实上,一个月后我便离家去了电影队。


   作者 王正选 笔名黄河风,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获2020年河之东十佳作者奖。出版30万字纪实文学《黄河的儿子》一书。报告文学《走出宋家河的女人》获《山西农民报》征文优秀奖,“利丰杯”征文二等奖。散文《怀念狼》《怀念鬼》《怀念贼》《清明前夕忆母亲》入选三晋出版社《百位作家作品集》。报告文学《一醉不醒的葛永刚教授之黄河情怀》入选《神州》期刊。报告文学《走出宋家河的女人》入选《河东文学》杂志。

 

 

    个性签名:没有自己的流向,就不配称为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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