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10月,昌黎果树所很多知青都听说了12月份要进行文革后全国首届高考的消息,无论是科室的还是果树队的知青,都在积极备考,准备通过首届高考登上高等学府的殿堂。我大弟也在努力备战高考。知青们都说:“今年高考,考取一个就是杨猛,考取两个,是杨每宁和杨猛姐弟俩。我大弟猛子也劝说我赶快复习功课,准备参加高考。
但是我母亲却不准我参加高考,她让我帮助我妹妹小春好好复习功课,因为小春当时在农村插队还没回城。即使我妈不说,我也会全力以赴帮助她备考的。到了农化室以后不用参加晚战了,我每天晚上都回家帮助小春复习到深夜,第二天早晨再回果树所上班,所以人们纷纷猜测我也回家备考去了。
直到高考前的半多个月开始报名时,我才打定主意要参加高考,我是在猛子和果树队里众多知青的劝说下,才动了参加高考的念头。我知道:我妹妹小春和我大弟猛子、二弟大鹏都在准备高考,再加上自己,全家就是4个人备考,这四个人中,只有大鹏没什么希望考取,他1967年上小学,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在校都没怎么学习,上高中又赶上了批回潮,根本没学到什么东西,现在时间这么紧迫,他自己也感到没信心,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1978年夏季的高考上了。小春虽说上学时没考过全部满分,但她的数理化天赋还是不错的,经常考100分,只是下乡四年把在校学的东西都忘光了,但好好复习还是很有希望的,所以我母亲不让我参加高考,要我尽全力帮助我妹妹复习,保证她能够考上。
如果我再参加高考,一家若真的考取了三个,1977年我父亲还没有平反,每月仍然只发35元生活费,凭我母亲的七十多元工资,供三个大学生确实有困难,尽管那时上大学的费用很低,也是不够用的,所以我一直没敢动高考的念头。猛子说:“你赶紧报名,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咱家谁也没有理由不让你上大学。”
女知青卢桂花也对我说:“你们家凭什么非得事事都让你作出牺牲?你是100%能够考取的,不参加高考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是我大弟比我数理化造诣深,他从早就盼着上大学,我妹妹和二弟都在乡下,高考是他们回城的唯一出路。我总不能不考虑他们吧?”我说。
“你瞒着你妈先去报考,你考上了,你妈怎么也不会不让你上的,你妹妹和你二弟,都没有你考取的把握大。”我便听从了桂花等知青和猛子的劝说报了名。
高考一个月以后,终于有了消息,所里开大会公布77年高考上分数线的人。台下的人屏息凝神认真地听着。
昌黎果树所1977年高考一共有6个人上了录取分数线,其中有我和猛子,还有张铭铭、程宁、王鑫和一名青工邵华。除了除了邵华以外,其余的全是1973年插场的知青。我妹妹小春也上分数段了,(1977年河北省高考录取分数线是220分,满分400分)只有我二弟大鹏有待夏季再考了,与事先的估计完全一样。
5天以后,也就是1977年1月20日,高考上段的知青在县医院体检。我万万没想到:就是由于这次体检,使我与正规大学失之交臂。
在体检时为我量血压的是一位男医生,他量了我的右臂,120/80,这个血压值是很正常的,但是他又量了我的左臂,130/90,我知道:这个数值没有右臂的正常。但是医生却把左臂量得的血压数值写在了体检表上。
当时,我就问他:“你为什么不写120/80呢?这个数最接近正常值啊!”
“这两组数值都正常,你不必担心。”那位医生说。
当时我还以为每个参加体检的人量血压都要量两个胳膊,而且要把较高的那组数值写在体检表上。可是,体检回来一打听,谁也没有量两个胳膊,我不由得暗自吃惊,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2月下旬,猛子和小春的录取通知书都到了,猛子被河北化工学院有机合成系录取,小春被承德医学院录取。但是我的通知书却迟迟未到。猛子劝我别着急,再耐心地等一等。果树所高考上段的人只有猛子和那位女青工邵华来通知了,其余的人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但着急也无济于事,我们还得认真工作,果研所教育高考上段的知青们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录取不上要继续好好工作。
3月初猛子和小春都去大学报到了,但我的通知还没来,我真的着急了。猛子说:“我到了石家庄(河北化工学院的校址在石家庄)去招生委员会给你查一下分数,看有没有希望录取。”
第一届高考只公布是否上了分数段,没有公布具体分数,弄得上段的人心中也很没底。猛子到石家庄就去招生委员会查了我的分数,随即给我来信说:“你的总分是258分,超过录取分数线38分,其中政治61分,数学64分,语文71分,理化62分,招生委员会认为这样的成绩录取应该没有问题,我们化工学院数学和理化成绩分别达到40分以上就能被录取。你再耐心地等一下吧!”可是我一直等到4月中旬,也没来录取通知,果树所其他上了分数段的知青也是如此。
到了夏天,我未被录取的原因终于真相大白了:我是由于体检血压偏高被刷下来的。吕纯蔚老师的爱人徐颍老师的同学在河北大学负责招生,据他这位同学说:“77年你们果树所有一位女同志的志愿报了我校,是个知识青年。她的成绩很不错,但由于血压偏高,招生办公室讨论了两次,最后还是被刷下来了。”
猛子和徐颍关系不错,放暑假回来去看望徐颍,徐便对猛子谈起了这件事,他说:“你姐真的很可惜,那么好的成绩竟没录取上,总分比她低20分的学生都被录取了。”
1997年,我三弟杨靖无意中暴露出惊天内幕:“大姐,77年高考上段后你怎么不回家啊?你要是回家就好了,体检以前,妈让在县医院负责考生体检的表哥给大哥和二姐统统检查了一遍……”
“啊!竟有这种事!”我惊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母亲竟没有招呼我事先检查一下,我不相信作为母亲的,竟会把原本完全可以进入大学深造的女儿排斥在大学校门之外!
我猛然间想起:那个医生和自己无怨无仇,他究竟受了谁的旨意,量血压时非要把我的两个胳膊都量了,最后把偏高的血压数值写在了体检表上呢?这真是太蹊跷了!后来我终于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真相我就不说了。已经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