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拉车
拉车农活不平凡
历经险情把命捡
日日锤炼成车仙
一人能顶几人干
拉车,就是农村简单不过的拉小平车。如果你只是一个看客,也许觉得就像是玩,或者觉得是个轻松的活儿,其实,我也认为不过就是个拉车,但这个拉车的活我干得多了,这个拉车的活计伴随着我度过了不少风风雨雨,我还是觉得该在此留下一笔。
我们村第一辆小平车诞生于谁之家谁之手呢?无从考证。反正谁家有了小平车,谁家就相当于多了个好劳力,常年的拉土、拉粪、拉砖、拉石头、送粮磨面就不用背扛肩挑那么繁重了;何况,一辆小平车若参与集体生产劳动,生产队对小平车会按半个劳力记工,生产队大量的农活都需要小平车的参与。有小平车和没有小平车的家庭光景好过不好过慢慢就会有差别。家里有小平车也是一个家庭主人的荣耀。我们村的木工都会做小平车。李景明老汉是个干活扎实的木工,他家的平车看上去结实厚重。每当一户人家家里做出一辆小平车,大家都会评头品足评论一番。80元的青岛牌底盘,也就是车轮子,楸木料车架,再刷上黄澄澄,散发着诱人味道的防水桐油,就是上等的小平车,再配上一副好背带,就会得到大伙羡慕的目光和啧啧称赞。赵照娃上等的平车问世后,他的满脸都是笑眯眯的。
一般来说,除过干活的需要,车主人是绝不会让车遭到日晒雨淋的。
我家的平车问世晚得多了,大约在1975年左右吧,那是30元买的二手平车,要想赢得大伙羡慕的眼光,除非大伙憨了。但我已经觉得很满意了。起码,我从黄河滩割草不用再可怜死命地用肩挑了,还能多割草多挣工分。
我驾驭小平车也算是把好手,但好手是从艰难和危险里逃出来、练出来的——
A、从黄河滩死命地弓着腰、头磕着地拉草,拉河柴,拉豆苗,拉红薯;
B、从远远近近的地里拉麦茬,拉玉谷杆、玉谷根,拉棉花柴,拉红薯,拉麦穗;
C、从老城的废墟里拉破砖破瓦,从涧滩里拉青石、顽石;
D、给地里拉粪送粪,给牛圈除圈垫圈;
E、为公和私建宅院拉土、拉土坯;
F、到几十里外的张村、杜马拉砖、拉化肥;为打机井到外地拉钢缆;为交公粮送公粮;
G、平田整地拉土,修水利堵坝拉土、沙、石方;
H、为大队到中条山拉板;
N、到机房送粮磨面。
......
唉,拉的东西多了去了。
上面说的没有一样不艰难,有时候危险和艰难同时发生着。举例——
一次去张村拉砖,回返的路是慢下坡的平路。我驾在车辕里,车的主人常项节坐在车的翅膀上。车队的所有车都是年龄大的坐在车上,年龄小的驾在车辕里趁着慢坡路撒欢儿地跑。其实车的巨大惯性也催着人死命地跑。正在我驾着车猛跑的时候,突然,我和车辕干一下子猛扑倒在了地上!如此迅疾的速度,我身上磕着地球的地方全都受了伤。车主吓得脸发白。原来是车的背带掉在了地上被车轱辘碾住了。因为下坡路不用背带,背带就放在身后的车上,结果随着车的颠簸,背带滑落到了地上被碾压在了车轮下,因为一头钩连在车上,导致车来了个急刹车,我和车把同时狠狠磕在了地上。造成这种恶果是很可怕的,后来就一直严防这种结果的出现。
一次去沙口村为队里打机井拉钢缆,就是那种缠在一个大木滚上的粗钢丝绳,一只都在几百斤以上。那天是下雪后的消雪天,沿途的路都是泥泞路。回来经过北村那条水坝的时候,因为坝面是人工填造的,经过雪水的浸泡,成了坑坑洼洼的稀泥路,到了坝面的尽头时,是一处落差一米多的短坡段,下坡时,也许是年龄小的原因,我控制不了车的速度,我的脚下突然一滑,我和车的辕干同时磕倒在了泥地上。按说,那几百斤的钢缆就会顺势从我身上滚下来,紧接着我就是死活不定了,但没有!为啥,被绳拉住了。原来,在装车的时候,都是把钢缆用绳子护住不让往车后滚,而我却是用绳子既绑前又绑后,和我在一起跟车的劝说没有必要防止钢缆往前滚,说大家都是一样的绑法。可是他忽视了我和大家不一样的是,正是我的细心,使得我逃过了一劫!
收麦的日子里,拉麦穗是很正常的劳动。我们水地的麦苗粗壮高大,都是绑成捆子往车上装,会装麦捆子的装得又多又平衡绑得又牢固,一车麦穗捆子装起来后非常高大雄伟,上坡的时候,前面有牲口拉,后面还得有人推。装得不好的,到半路就会翻车“搁浅”。后来,我到沿山一带发现,那里的麦穗瘦弱矮小,多数无法捆成捆,就是用麦叉把割了的麦穗直接铲起来放到车上,一车也只能拉一点,毫无技术含量。我开始装麦穗拉麦穗的时候,翻车是常有的情况。尤其是在下晌的路上翻车,情况会一团糟。因为,不管是什么时候,到了下晌的时候,是人困马乏,干活的牲口就急得要下晌。如果按时辰下晌,牲口会很听话地跟着人们下晌,如果是下晌晚了,那牲口就撂挑子不干了。此时,拉也拉不住,它是非要下晌不可。一般割麦都会下晌的晚,如果拉麦子在路上翻了车,就回得更晚,更有甚者几次翻车,麦穗捆子倒了一地,有时候,还会翻在涧河水里。这个时候跟着推车的人们和牲口都一样烦躁,那脾气不好的牲口就撒丫子跑了。拉车的在大家的帮助下再把凌乱的麦捆装好,得更辛苦地慢慢往回拉麦子。此情此景是很狼狈的。我就是在这样狼狈不堪境地里走出了翻车的困境。
由于不断地锤炼,不仅拉车的力气超倍地增加(力气大就是好手的先决条件),拉车的本领也就大了。举例——
往地边头送粪的时候,我一个人刹那间能把满满的粪车借助惯力推起倾倒出去,并迅速拉上空车去拉第二次,第三次,次数越多,挣得工分越多。
修水利拉土方的时候,土是往悬崖下倒的。我把满车的土快速推倒崖边,一手拉紧背带,顺势把车把一丢,一车的土就顺着惯性倒下了悬崖,紧接着挎上背带,急转身拉上空车拉第二、第三、第四车。这一连串动作是连贯的,艺术的,完美的。一晌要拉几十车土。当然,也是拉的越多挣得工分越多。别看这简单,沿山的小伙子前来水利工地干活,这样的活,他们得三个人,当车到崖边时,他们不敢迅速把车向崖边推去,而是三个人战战兢兢拉住车慢慢地把土倒下去。他们怕把车推得掉下悬崖。他们用的人多,拉的回数也少。就是说,我一个人抵他们三个人还多。
从塬上拉砖拉化肥的时候,五里行程的马村坡有几处都是坡陡弯急。我小时候第一次离开平原走马村坡那个马鞍桥路段时,因为两边都是深沟,我是从路中间头晕心慌和感觉脚底悬空小心翼翼走过的。拉车遇上这样的陡坡,一般后面都有一个人踩在车的后面,增加车拖与地面的摩擦力,缓解车的下冲力,但到了最陡的时候,拉车的往往还是撑不住地失控。这是很危险的。如果,一不小心脚下踩着石子一滑溜,后果很严重。后地村一人就是因此种情况送了命。因此,若在陡坡路上说让车停住就能立马停住,就是强手。我就能做到。因我力气大神不慌!1978年,我在杜马砖窑放完电影,村里几个小伙子用平车为我转点送电影机。那山上的坡陡。车上装有放映机、发电机、扩音机喇叭、影片,反正一车东西也是很重的。那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拉着车下陡坡腿都打颤。我看此情景,就忍不住让那小伙子把车给了我,看我四平八稳地驾车下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