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变化

      记得儿子希希小时候非常护食，他喜欢吃的东西谁都不能动，谁要都不给。

    有一次他吃糖葫芦，隔壁的叔叔逗他说，“希希给叔叔一个糖葫芦吃好吗？”

    希希也不说不给他吃，只是说，“糖葫芦太酸。”

    “哈哈！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找借口！”逗得邻居哈哈大笑！

    又一次，希希吃草莓，邻居说，“给叔叔一个草莓吃吧！”

    希希赶紧说，“草莓太青了，不好吃。”

    有一次希希吃花生，另一位年纪较大的邻居说，“希希给伯伯吃个花生吧！”

    希希立刻说，“伯伯嚼不动，伯伯没牙。”

    我当时都感到惊讶，希希怎么这么会找借口呢？

    记得希希两岁时，每次吃饭，他都不准我吃菜，韭菜炒肉，我夹了一片肉，他立刻连哭带闹，嘴里大声地叫嚷着，“妈不吃肉！”我只好放下肉，夹了几根韭菜。“妈不吃韭菜！”他又大声喊道。

    我真是哭笑不得，这么小的孩子，给他讲什么大道理他都听不懂。我只好从锅里盛了一碗昨天剩的冷粥，放到桌子上，拿起筷子刚要吃，“妈不吃冷粥！”希希那里又大声喊上了。最后，希希爸说，“混账小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一巴掌把他打哭了。

    1996年冬天，希希的爷爷奶奶来我们家过冬。这时希希已经8岁了，比以前懂事多了，知道有好东西先让爷爷奶奶吃。一天我给希希奶奶买了一块西瓜，本来想再给希希的爷爷和希希每人都买一块，可是冬天的西瓜太贵了，5元钱一斤，我买了一块西瓜就有一斤重，花了5元钱。那时我每月工资才300元钱，怎奈囊中羞涩，只好买了一块西瓜回来了。回到家以后，希希馋得直咽唾沫，可是西瓜只有一块，孩子表现得很懂事，眼睁睁地看着奶奶把西瓜吃完，也没有张口要。

    一天下午，我妈来看望亲家母，带来了5斤巴拿马香蕉，巴拿马蕉是我们这儿市场上最好的香蕉，香甜、糯软，吃到口中回味无穷。看到这么多香蕉，希希就对他爸说想吃一根，他爸狠狠地说了他一顿，“香蕉是你姥姥给你奶奶买的，你都8岁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她奶奶也说孩子不能惯着他，太娇惯了，长大了，他就不孝顺了。他们娘俩把希希说哭了。

    希希对我说，“我奶奶吃香蕉是应该的，可是这么多香蕉，我吃一根也应该吧？”

    我说“明天是星期日，我带你上街去买。”

    第二天，我带希希到了街上，卖香蕉的倒是真不少，可是价钱也相当贵，巴拿马蕉2.7元一斤，其它香蕉也都在2元钱以上。我下了狠心，给希希花了一元钱买了3根无柄的香蕉。希希很不高兴，我说无柄的香蕉成熟度高，吃起来更甜。

    过了两天，希希奶奶的香蕉吃完了，我又给她买了三四斤巴拿马蕉。这下希希可不干了，当着他奶奶的面不好发作，在作文里，他写道，“我妈妈给我奶奶买两三块钱一斤的巴拿马香蕉，给我却买无柄的香蕉，难道我在我妈眼里就没有我奶奶重要吗？”看到这篇作文，我好伤心，暗地里哭了好几场。我哪里是不想给希希买好香蕉？可是一个月300元的工资，要想维持两位老人的高水准生活，在当时是何等艰难？我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委屈希希和自己了。当时我并没有怪罪希希，毕竟在当今一孩化社会中，每家的孩子都是极其宝贵的，再说他的要求并不过分，一个8岁的孩子，在当时表现得还是相当具有绅士风度的。

    1997年夏天，我给希希买了他最爱吃的枣泥酥皮点心，其实这种点心也是我的酷爱，我们家只有希希爸不爱吃这种糕点。我对希希说，“你吃三块，我吃两块，行吗？”

    “不行！”希希一改他奶奶在这儿过冬时的绅士风度，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你吃三块半，我吃一块半，行吗？”我问。

    “也不行。”他固执地说。

    “你吃3.8块，我吃1.2块，行了吧？”

    这回，希希点头了。

    可是，一块酥皮点心怎么分出0.8和0.2块来，却成了一大难题。我用菜刀切，稍不留神就切多了，我只好少切一点，说是0.2块，其实连0.1块也不够。

    从此以后，每一两个星期我都带着希希花2元钱买5块枣泥酥皮点心，然后按照3.8和1.2的比例分配。枣泥酥皮点心就干脆改名叫“38·12”了。直到现在，一说起38·12，我们娘俩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希希上初中以后，主动提出来，枣泥酥皮点心他吃三块，我吃两块。他说用菜刀切太麻烦了。到了他上高中时，已经非常懂事了，他吃两块，让我吃三块。

    希希上大学临走时，对我说，“妈，我毕业以后参加工作挣的第一个月的工资，就给你买38·12（枣泥酥皮点心），你就等着吧！”

    我当时笑了笑，没往心里去，认为他不过是说说，也没指望着他能兑现。

    上星期一希希从石家庄回来，用他第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8斤枣泥酥皮点心。我当时非常惊讶，说，“买一二斤意思意思就行了，买这么多干啥？这得花多少钱啊！”

   “一开始我是买了二斤，可是装在塑料袋里还没出超市大门点心皮就都掉了，我只好让营业员给我装进点心盒里。营业员说点心盒得8斤才能装满，我说那就8斤吧！只要装满了点心皮就不会掉了。于是我就买了8斤。”

    听了希希的话，我真是感慨万端！孩子真是长大了！从不让我吃冷粥到破费70多元钱给我买8斤枣泥酥皮点心，其中经历了整整19年！

    希希爸把点心拍了照片保存起来了。这些点心我们三人吃了好几天，希希回石家庄后，我和希希爸又吃了好几天，今天早晨才吃完。尽管希希爸不是很爱吃枣泥酥皮点心，但是他说，“希希花钱买的，一定要吃！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

    38·12已经成为历史了。孩子真的长大了，已经非常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