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夜晚的炉火

儿时的冬天，常见的取暖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室内搁置炉子、火盆，另一种是怀里揣个热水袋、或者玻璃瓶。

每年十月的时候，家里就开始储备煤炭了。好点的无烟煤是那种大块的，乌黑发亮，被用来做饭；不太好的粉末煤，被父母加些黄土，打成蜂窝煤了，说这样可以延长煤块的燃烧时间。我还真搞不懂呢，纯净的煤，为什么要加些黄土进去呢？

那时冬天的夜，总是很长。

晚饭后，我们每人搬个小板凳，围绕着炉子坐下来，听爸爸一遍遍的讲他小时候的故事，和他解放前怎样求学、怎样革命、怎样参加工作的趣闻。

为了不让这些夜晚变得乏味，爸爸也会教我们许多东西。我们把一根根长长的粉丝，沿着燃烧着的蜂窝煤孔中伸下去，然后迅速的再提上来，细细的粉丝在瞬间被膨胀成一根根粗粗的粉丝了，实际上就类似于现在的膨化食品了。

我们还会把炉盖倒置在炉火上边，在漏斗状的炉盖上，放把花生，拿跟筷子一个个翻着，眼巴巴的瞅着，一个个红色的花生米变成黑色的，并伴有噼噼啪啪声音的时候，就可以伸出手指，捏一个塞进嘴巴里了。

慢慢冬季的夜晚，爸爸经常加班，我们就在炉火旁等他回来。

夜深的时候，爸爸回来了，看见我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样子，就会在炉子上热一锅水，切上一大块豆腐入锅，煮几分钟后，再加入盐、酱油，出锅时加些葱花，滴点香油，一碗碗的端给我们，犒劳我们这些等待他的小馋猫。

每晚入睡前，爸爸必须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给我们每人递一个热水袋，或者装好热水的玻璃瓶（通常是医院输完液的葡萄糖或盐水玻璃瓶）。我们躺在被窝里，看他娴熟的将长长的烟囱一截截接好，在炉子上做一锅凉水，封好炉子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要入睡了，今天已经结束了。

冬天的早上，总不愿意起床，等着爸爸将搭在被子上的棉袄，托在炉子的上方烘烤。这样，我们穿棉袄的时候，就不会感到冷，甚至能闻到热乎乎的炉火的味道。尤其是，当我们准备出门，父亲从炉子下边掏出个红薯或者土豆塞给我们的时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呢。

如今，家里都有了暖气，我们可以穿着内衣在卧室、客厅里自由活动，大多成年人也与父母分开居住了，孩子也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更是缺少了那份暖烘烘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