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改革：人性化的应试教育
哦，天哪！

    在中国教育界异口同声地大喊要走近和走进课程改革的时候，我却希望自己能够走出课程改革，不是逆潮流而动，更不是为了标新立异，而是想起了苏轼的那首《题西林壁》，“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想，如果我们真想弄清课程改革的真面目，必须与课改拉开一定的距离，这样才能不被那些半生不熟的术语所困扰，不被那些繁琐的理论所迷惑，才能清醒地认识课改、实践课改。
    首先要想清楚的是为什么要课改。这个问题不是太难想明白——教育是要服从社会需要的，社会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教育就要负责培养什么样的学生。尽管有人说现在的教育行政干预太多，已经失去了自主权，甚至还有人开始怀念民国时期的教育环境，这或许有一些道理，但是，不论哪朝哪代，教育必须为社会服务是从来没改变过的。还在世袭制时代，受教育权是被统治者垄断的，目的很简单，不能让平民百姓接受教育，否则世袭制就会受到挑战。孔子的伟大也正在于此，他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毅然喊出了“有教无类”的声音，并且去实践它、总结它，形成了今天依然很有指导意义的教育观念。到了举荐制时代，有所谓“举孝廉”之说，就是要让那些人品端正、有一定社会声望的人出来做官，人格修养受到了空前的重视，不过这个工作不是由学校完成的，而是整个社会在参与。魏晋时期出现的“魏晋风度”应该是这种社会意识形态的极端化。唐朝实行科举制，目的是广罗天下英才，同时也是为了把民间的读书人网罗在统治者的身边，这样国家才更容易掌控，于是大家都埋头穷经，以博功名，天下读书人的注意力全部被集中到科考上去了。宋代，或许更早一些，由于战争的需要增设了武考，那些不爱读书却热衷于武艺的人有了新的出路。当然，科举在元朝经历过许多波折，一度中断，但这个马背上的朝代很快发现了问题，还是要恢复科举，否则那些读书人和老百姓走到一起麻烦就大了。再后来就出现了所谓“八股取士”，通过考试内容来限定读书的内容，约束读书人的思想，以培养符合社会需求的、思维僵化的人才，直到封建社会被推翻。
    从上面的粗略回顾中不难发现，不论哪个朝代，考什么、怎么考，一直掌握在统治者手里。谁能说教育可以脱离社会、政治而毫无功利地自由飞翔？因此，课程改革最本质的内容不是课程标准和教材，而是社会的人才标准。社会需要创新型人才，我们还拿那些僵化的知识教学生、还用束缚人探索意识的方法去教学生，怎么能符合社会的要求呢？经常听到一些人抱怨：天天改来改去，也不知道究竟要我们怎么教！其实课改的目的《课程改革纲要》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各学科的《课程标准》也都有具体的阐述，只是我们身陷具体的操作程序里，没有用心去领会罢了。
    其次要弄清楚的是改什么的问题。这个问题更麻烦一些，因为身在教育中，深知教育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涉及的问题纷繁芜杂。可是如果我们走出教育，就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课改无非是要改三样东西：一是教什么，也就是课程内容；二是怎么教，也就是课堂教学，这里的课堂是广义的；三是教成什么样，也就是教学标准。如果我们理解了课程改革的真正意图，这三个问题也就不是什么浑身的问题了。教什么？只要对学生的基本知识、创新能力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拿来教，最基本的是国家课程，可以拓展的还有地方课程和校本课程。怎么教也是同样道理，只要你能让学生喜欢学、学得会，学生拿着你教的东西能够解决实际问题，能够去探索未知的知识领域，你爱怎么教就怎么教；目前之所以出现这个模式那个教法，主要是一些管理者、理论家对教师不放心，希望通过一些教学理论给教师一些帮助，以保证教育目的的达成。教成什么样是最麻烦的事，因为人的素质很难测量，但不测量又不知道是否达到了社会需要的人才标准，于是只好通过考试来获取相关数据，但是这些数据能不能说明人才达到了社会要求呢？没有人敢打这个包票，于是越考越乱，越考花样越多，最终还是没有逃离应试教育的怪圈。
    这也就是第三点想说的，如何评价的问题。如果我们仅在教育圈内考虑教育评价，那是相当局限的，比如说哪所学校不搞应试教育，学生综合素质不一定不高，但文化知识水平未必是最高的，学生可能就没有好学校上，家长和社会都会提出质疑，生源就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差，最终学校必然走向衰落。哪位校长敢承担这样的风险？有人说如果扎扎实实地把素质教育搞好了，应试教育也不会差。这是很有道理的。但是放弃应试教育而去面对考试，这是要以时间为基础来发展学校内涵的，需要相当长的过程，哪个家长愿意拿自己的孩子来试验？哪个教育行政部门能够有信心等到学校从素质教育中站立起来的那一天？一个急功近利的社会，容不得你搞什么“慢教育”。既然有考试，就少不得要分出个一二三来，否则考试做什么呢？尽管有些教育管理部门说数据只是用来诊断教学、指导教学的，但是舌头下面还是压着一句话：成绩不理想，就是被“诊断”、被“指导”的对象。这样的压力没有人愿意让它落到自己的头上。话说到底，还是社会能够提供给人的生存空间太小了，想活下去不容易，想活得比较有尊严更难，学校所进行的工作，其实就是帮助学生争夺生存空间、争夺发展机遇。如此残酷的现实靠温文尔雅的说教根本无法改变。
    还是有些专家说得更近现实：所谓课程改革，就是让教师和学校用更科学的方法去应对考试。目的还是为了应试，不过更多地是从作为生命的学生角度来看待教学和考试，而不是只盯着考试内容——说穿了，就是要进行人性化的应试教育。我想如果以这个定位去搞课程改革，或许还有很多事情能做，如果以试图推翻考试来进行课改，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是自讨苦吃，也是没有出路的。
                                                                  2012.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