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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树

(2007-08-22 23:5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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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记录

分类: 生活絮语
看树 看树
茶余饭后:http://blog.sina.com.cn/houcheng
    说起树,我应该算得上很不陌生。我想这句话很多人都敢说,但是说得底气不一样,尽管我不是搞植物研究的,也不是专门培植树木的,但是还是觉得自己来得更理直气壮,因为,我小时候就是在森林里长大的。请允许我饶舌两句:小时候的生活真的和长大后的经历不一样,小时候做什么事都是那么专注诚恳,不明白的东西总要东问西问,不像长大以后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看过什么树,至于看出了什么就从来不去深究,如果一个大男人对着一棵树发呆,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一定是要写诗了。所以我认为小时的生活才是财富,长大后的经历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体验。
    既然说起小时候看树的事情,不给大家讲点实实在在的生活,可能要被扣上故弄玄虚的罪名了,那就随便说两句吧。小时候看树是有很丰富内容的。随着父亲进山,看树大多盯着树的姿态,因为父亲喜欢用各种形状的树来做不同的工具,长得像一个问号的树可以用来做犁的弓,长得像单书名号的树可以用来做架在牛脖子上的轭,这些都可以砍回来拿去卖。看到一棵可以做工具的树,父亲就开始工作了。我没什么事,就继续去看,像“丫”形的我会折来做弹弓架,扁平而有弧度像个括号的我会砍来做成刀或剑。父亲也会帮我做很多东西,龙头杖、小松鼠、小鸟、骆驼……只要那树或树根有那么点特别,我能说出它的特点,父亲三刀两刀就能把那个小动物从那块木头里挖出来。父亲在追求精神食粮的年龄里天天忙着寻找物质的粮食,否则他没准儿就是一位艺术家呢。因此父亲的一生大多只和物质打交道,肚子里最大的一个墨点儿就是一部《圣经》。和他一起进山,你的所有感慨都会被他归结到《圣经》里去:这棵小树很像一个溜冰的小孩子啊!他说那是上帝造了和你一起玩的。这棵老树多像一把雨伞啊!他说那是上帝造给遇到雨的人躲雨的。这丛红毛柳呢?上帝造它来做什么?他说没看出来啊,那是上帝造来给人编小筐装土豆的嘛……
    跟着哥哥一起进山,嘴巴就不敢乱说了,他很严肃,就像他对选择的树很挑剔一样。家里没柴了,他就拖上小雪橇带上我去找那些干枯的树枝:弯的不要,朽的不要,折不动的不要,爱冒烟的不要……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多讲究,但是还是很喜欢和他一起进山,因为他从来不去大家都去的地方,因此就有许多景致好看;雪深的地方,他就让我坐到雪橇上,他跨着大步趟着没膝的雪呼呼地往前走,嘴巴里呼出的热汽像小火车头一样壮观。等雪橇装满了,我就帮着他推。途中休息的时候,他会给我讲许多山里的故事:如果遇到了黑瞎子,要顺风跑,黑瞎子头上的长毛会挡住它的眼睛,就跑不过你了;不要跑直线,黑瞎子笨,拐弯儿不灵便,你就可以逃掉了;实在来不及就躺下装死,黑瞎子是不吃死人的……故事讲得我毛骨悚然,不停地东张西望,他就哈哈大笑,说:冬天黑瞎子都进深山树洞里睡觉了,春天才会下山。好在他讲的这些知识我一次也没用上,否则一定会像老师骂我们的那样:你的脸呢?都让黑瞎子给舔了吗?他也不是尽讲这些吓人的故事,什么人参娃啊、虎骨架啊、美女蛇啊……他的肚子里装着山里的太多奇闻异事,就像山里数不清的树名儿一样多,饱饱地满足了十一二岁孩子的好奇心。
    有时也和小伙伴一起进山,那眼睛里就尽是树上的野果和鸟窝了。听哥哥讲了海力布听懂鸟语救人的故事,我们就一块一块地把好看的小石头放进嘴巴里,想听听树上的小鸟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们还找到一种气味很臭的树,叫“马尿蒿”,它的心子里是很软的瓤,掏空了就是一根完美的管子;把高粱秸的外皮去掉,再把一小段泡沫一样的瓤用口水沾湿,紧紧地塞进管子,用光滑的小木棍捅进一半,再塞一个同样的高粱秸瓤,再用小棍子猛地一捅,前面那一截就被压飞了,同时发出啪啪地脆响。第二天上学,校园里到处都是这种射击声,满地都是子弹。老师不高兴了,没收。我们跟到办公室想要回来,却发现几个年轻的老师正玩得不亦乐乎。第二天,每个老师都会收到一支“气压枪”,我们就玩得无所顾忌。
    父亲去世以后,我就很少进山了,因为父亲就葬在我和他常去的那片树林里。坟的四周长满了一种当地叫“插条”的小树,后来知道那就是枫树。秋天来临的时候,我常常在傍晚坐在家边的那座石桥上,远远地眺望五颜六色的山林,我知道那里有熟透了的山葡萄、山里红、榛子、松塔,树下的叶毡上长着采不完的各种蘑菇……可是我不想去,那从山林间漫溢下来的秋天的气息,总是让我的心里充满忧伤;那鲜艳的色彩、那火红的枫叶,像一幅气氛浓烈的底图,宣布我的一册书已经读完——这幅山林秋景是我童年的封面、少年的插图,同时也做了封底。
    长大以后,树变成了一个十分抽象的概念——什么是树呢?是庄子说的大椿,还是佛经里的菩提?回到关内以后,我曾问过儿时的伙伴:那棵“妈妈树”还在吗?那棵“大伞树”还在吗?回答说:“妈妈树”被雷劈倒了,“大伞树”被人砍掉了,以前我们常去的树林都变成田地或者厂房了;还有那片枫林再也看不到了……他说的枫林,就是当年安葬父亲的地方——父亲的遗体早已回到了他的故里。
    没有树了,年幼时我生活里的树都不在了,只留下一片空洞的记忆。树,成了一个概念。
                                          2007.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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