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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苦夏
文//围城居士
http://s13/bmiddle/4a981285t8ce7b4316e3c&690那天早晨,与妻子在小区的树下踢毽子,俯首拾毽的时候,看见地上有一新蜕的蝉衣,心中一动,忍不住嘟囔,说:“蝉儿上树了!”妻问我嘟囔什么,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与她踢毽嬉戏。
然而,我的心里却知道,蝉儿上树,便昭示着进入了最闷热的伏天。今年,四时不正,该冷得时候不冷,该热得时候又一时半会儿热不起来。等到人们怅然若失的时候,它又突然间飚到冻死或热死人的程度,就说这闷热不堪的夏天罢,前些时候还温吞吞的没有个夏天的样子呢,这些日子便又生生地将人热到无所适从天天都发疯抓狂的地步,苦不堪言的人们,形象地把这种异常的天气称之为‘桑拿天’!
蝉儿们在这‘桑拿天’里匆匆上树,这在以往是没有过的事情。往年,蝉儿们早在六月间就上了树儿,也早在六月的中旬开始了它们的鸣唱和喧闹。现在,已经是七月的中旬,比起往年来,它们可足足推迟了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蝉儿一上树,就要开始它们声竭力嘶的鸣叫。果不其然,就在看到蝉蜕的第二天的清早,我和妻子就被一声近在耳边的蝉鸣同时惊醒。
“哪来的这个蝉儿?”妻没好气地推了推我,说:“你去看看,真是烦人呢!这才刚刚五点……”
我走到阳台上,往蝉鸣最响的地方看去。发现,有一只蝉正趴在自家的纱窗上起劲地鸣叫着。我看着这只鸣蝉,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一种不想打扰了它的冲动。于是,我又折返回家里,在饭桌前坐下,点燃一颗香烟,远远地望着窗纱上趴着的那只鸣蝉胡思乱想着……
据说,蝉儿的蜕化期很长。它的幼虫要在树下靠近其根部的土壤里生活四到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会破土而出。刚钻出地面来的蝉儿,由于还没有褪去蝉衣,其实是很脆弱的,脆弱到就是一个小孩子也能轻而易举地把它捕获。它只有在包括人类在内的天敌发现自己之前顺利地褪掉蝉衣并且攀附到高高的树枝上,才有可能迸发出这在大多数人听起来异常烦躁的鸣叫声。而且,即便是这样,它也鸣叫不了多久,大概在两三个月以后,它就会在越来越冷的秋风里慢慢地死去。
如我的妻子一样,许多人是很讨厌蝉儿嘶叫声的,尤其是在高温不褪,闷热难耐的伏天里,如果你正想要小憇,可想而知,蝉这不知趣的鸣叫声该有多么烦心。但是,我们有没有想过,这其实并不是蝉的错!
且不管其它,就说这蝉的羽化要经历四五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而它在阳光下的日子也才不过区区两三个月,若是换了我们这些自以为高尚的人类,若是我们也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非常有限,我们能够如这蝉一样依然故我快乐地鸣唱么?我想,大概许多人不能!更何况,这蝉儿还要为它生命的延续进行义无反顾的呼唤。它的鸣叫,其实只是雄性招唤雌性伙伴的吟唱罢了!
有人说:蝉,是害虫。依据是它在地下的时候吸食树根的汁液,在树尖上又吮吸着树干上最新鲜的血液。有人说:蝉,是高洁的象征。古往今来,许多的文人骚客都会以蝉喻己,向世人昭告自己的清白或高洁。然而,在我看来,蝉就是蝉,它即不是什么害虫,也不是什么高洁之士,它只是一只需要生存、需要传宗接代的昆虫而已。所谓害虫,所谓高洁,都只是人类强加给它的、极其自我的主观看法,并不能代表任何一只蝉儿的想法。
生存,是生命最原始、最基本的本能。人类如此,卑微如蝉的昆虫亦不能免俗。想想看,在阴暗的地下蛰伏了那么多年,在成长的历程中怀揣着希望等待了那么多年的蝉儿,终于突破并蜕下了对黑暗的依恋并幸运地站在阳光的枝头,终于有了要在这短促的时间里,为自己生命进行传承而努力的机会,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让那些最终要在秋风里死亡的蝉儿们大声歌唱一番呢?
蝉的鸣叫,实在只是它们自己的快事,我们又何必因之而愤懑或恼恨呢?就因为它们不识趣地影响了我们的清休,还是因为它们的鸣唱给我们的生命多多少少带来一些紧迫与局促不安?我看,还是后者的成分要多一些。
我们人类,因为有着所谓的、异于其它生物的思想,对生与死、苦与痛的感觉,似乎要比其它生物来得更敏感一些。任何一种外在的因素,都能让我们将它与自己的生存或者是死亡,欢乐或是痛苦联系起来。长久的进化,已使我们这些自诩为造物骄子的人类变得脆弱不堪、变得患得患失起来。许多时候,我们或许并不如一只蝉儿快乐。
我们,以自己的好恶,定义着这无辜的蝉儿。
譬如这酷暑难当的盛夏,在心情烦躁的时候,我们会无一例外地讨厌它们鸣叫,说这蝉鸣真是世界上最丑陋的声音,说它的浮躁简直就是破坏人类悠然自得的心境;又譬如在一个人独处的深夜,于月下,于荷塘边,蝉儿的鸣叫则便成了抚慰心灵的灵丹妙药。朱自清先生不就曾在他的《荷塘月色》中写到过深夜的鸣蝉么?虽然,老先生说:“热闹是它们的……”但若不是这‘它们的热闹’,又怎么能够映衬出他老先生一个人独处的孤独呢?再譬如那些文人雅士,把自己比作是高洁、不食凡间烟火的蝉儿。蝉,真的不食凡间烟火么,那怎见得?它并不会,也没有必要因为有人将自己捧为高洁的象征,就断然将自己吮吸树汁的嘴儿从树皮上拨了出来。人类的高洁与否,与它们实在并无什么关联,它亦不会因为信了人类这妄赞而不惜殒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世间万物,本没有什么绝对的好与坏。说蝉是害虫,那些给蝉儿当了点心的树或者同意。毕竟,在它们的眼睛里,蝉,根本就是个吸血鬼!但在那些悬壶济世的医者眼里,那简直就是污辱,蝉的浑身上下都是宝贝,连它褪下的蝉衣都可以服务于人类,它又怎么可能是害虫呢?这是物竞天择,取舍标准不一样的缘故,是人们看它的视角不同而已,并不是蝉儿要刻意地奉迎谁。
文人骚客们可以由这鸣蝉想到很多,比如秋天的寥落,比如人生苦短,比如……,等等等等!然而,蝉们却依然故我,鸣叫在当下,快乐在当下。它们并没有人类所谓的思想,它们只知道依着自己的本能珍惜自然的赐予,在极其有限的时间里快乐地吟唱,快乐地交尾,快乐地产卵,然后,快乐地死去。
它们绝不荒废时间在故作高深的清高之上,也绝不浪费精力在悲短恨长的惆怅之中。在这炎热的夏季里,它只高声地鸣叫着,呼唤着它未知的伴侣,努力地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它们知道:这苦夏,亦是成长它们、成就它们,并且毁灭它们的季节。
它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顾影自怜,更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怨天尤物,它们仿佛知道:只有努力地成长、成熟,甚至于是努力地赴死,才对得起这光明的、然而也是短暂的枝头生活。所以,它们才不管人类怎样看待自己呢,它们也不怕人类无聊的袭扰,就譬如在这清晨,在这窗纱上趴着的这只蝉,被我恼怒的妻一个响指弹飞,却又在另一处择一高高的枝条趴着继续着它的吟唱一般,只要生命有一息尚在,就绝不会停止它那热情的鸣唱!
蝉鸣苦夏,只管快乐地成长并且成熟着,这样,也许到了必得赴死那一天,它才会了无遗憾,才可以安然弃尸于任何一处荒野!然而,这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没有荒废有生的光阴,哪里的黄土不可以做最后的归宿呢?!
2010年8月3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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