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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百态之

小杨请客

小小说//围城居士

“有什么呀，不就是请客么？！——还怕我欠下你们的不成……”

这是小杨每逢同事请客聚在一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得兴高采烈且酣畅淋漓的时候，必定要对大伙儿说的一句话。

小杨何许人也？小杨是去年初新分配到工区的一个青工，人长得白白净净，个子也高高挑挑，喜眉笑眼的挺顺眼、挺招人待见的一个后生。

曾经，来工区报道的头一天，小杨在工区举行的欢迎宴会上，神情激动地端着酒杯，又感激涕零地对欢迎他的二十几个工友说：“感谢，万分地感谢！小杨初来乍到，和在坐的各位师傅们比起来，无论是人情世故，还是工作业务都差得老远老远！今后的日子里，还要仰仗大家多多提携，更不吝指点。小杨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今天这酒席我掏钱、我请客！——就算是我给大家的见面礼好不好？”

“好！”工友们都是直巷子里面赶母猪直来直去的直肠子人，听了小杨这一番慷慨陈词，一边使劲地拍手叫好，一边就在心里觉得这孩子还真的不错，更为工区能来这么一个知书达礼的后生而感到高兴。于是，大家伙儿就放开了肚子，放心地吃喝。为此，工区还特地放了半天假。

那天，小杨喝得最高兴。喝到后来竟醉得一塌糊涂，趴在酒桌上又拍又打的，一个劲地喊：“喝，师傅们，喝啊！酒管够，饭吃饱！不要怕，怕不要！有小杨买单呢……”

可是，说归说，闹归闹！最终还是工长和几位年长的师傅们结帐买单，有什么办法呢？那时候，小杨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再说，哪有新工人一上班就让人家请客的道理？

工长和几位师傅付了帐后，看着手里的发票一个劲地摇头苦笑，他们本打算只是简单地吃点饭喝点酒，表达一下欢迎之意，哪成想让小杨这么一忽悠，局面失控，工友胡乱点菜，开支竟大大地超出了他们的预算，身上揣着的那点钱差点就不够付帐。

第二天，酒醒后的小杨来到工区后，依旧兴致不减的和大伙儿谈论昨天喝酒时的种种趣事。只是，他曾答应的买单的事儿一个字也没有提起。就这样，欢迎会过去好久。有一天，一位工友突然又想起了小杨在欢迎宴上的许诺，便开玩笑地问小杨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请一次客。

“有什么呀，不就是请客么？！——还怕我欠下你们的不成……”小杨底气十足地拍着胸脯，说：“咱们也不必专门约定时间，哪天，咱在外面干活回不了家的时候，我一定请大家吃饭！干咱们这一行的，这种机会多得是呢……”

事也凑巧，小杨说了这话的第二天，工区就接到一个抢修任务，眼瞅着中午饭不能回家吃了，工友们就把眼睛全都盯在小杨的身上。小杨也毫不含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看我的！今天中午我请客——不过，咱可说好，只管吃好，不管喝好！咱不要因为喝酒误了抢修行不行？”

“行！”工友们一边答应着，一边还在心里想：“别看小杨来工区才小半年的功夫，对工作的态度那可是端正的紧！”

到了中午，哥几个走进一家小餐馆，小杨大大咧咧坐在饭桌前，拿着菜谱吆五喝六地点酒点菜。工友们还想着要替小杨省钱，一个劲地说少点一定要少点，点多了也是浪费。小杨却满不在乎地说：“要吃咱就吃好，抠抠唆唆的让人看了笑话！”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大伙儿也就不好吱声。毕竟，是人家小杨请客不是？！

酒菜，很快就上齐整。大伙推杯换盏，吃得是不亦乐乎。饭吃到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个细心的工友发现小杨总是微微的皱眉，便关切地问他怎么了。小杨用手捂着肚子，弯着腰站起来，频频向大伙道歉，说：“昨天晚上贪凉没盖被子，凉了肚子，得去方便方便……”话还没说完就急匆匆地出了饭店。这一去就是好长时间，大伙都吃完饭了也不见他回来。饭店的服务员拿着点菜的单子，过来问谁给结帐，哥几个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的，各各掏出钱来凑在一起交了饭钱。正准备要走，小杨大呼小叫地回来了，一进门就喊：“吃好了么？都吃好了么？吃好了我来付帐……什，什么？什么什么？你们已经付了？嗨，都着得什么急？说好我付我就一定会付的……也罢！下回……下回我一定请大家好好地撮一顿……”一边埋怨着，一边就随大伙儿一块出了饭店。

有了这两次经历以后，工区的人们再也不敢轻易叫小杨请客，甚至于都在悄悄地疏远小杨。工友间偶有小聚，也尽量的避开小杨。但是，小杨却好象天生就有异常灵敏的嗅觉一样，只要有人请客，他都会场场不落且不请自到。而且，依然会在酒足饭饱之后，拍着胸脯说：“有什么呀，不就是请客么？！——还怕我欠下你们的不成……”只是，小杨说这话的时候，工友们都呵呵地笑着，并不去应和他的热情。

某一天早上，小杨迟到。工长在做完班前工作布置后，看看还有点时间，就忍不住要多说几句。工长是个粗人，说话绝对的不客气，尤其这两天的任务又紧，忍不住就要训斥几句。他说：“任务分配到谁，谁就得保质保量的完成，不要找任何借口，不要强调客观——不要‘小杨请客’说得好听，干得扯淡！”恰好，这时候小杨刚刚进门。恰好，这句话就被刚刚进门的小杨听了个真真切切！

2009年7月28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