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先斩后奏撵走坠儿到底是对是错？

　　　　　　　　　　　　　　　　　　　　　文·心灵朝阳

《红楼梦》中我最喜欢的两个人物，一个是探春，一个晴雯。探春的精明和目光深远自不用说，晴雯的刚正和泼辣却令人读后回味无穷。从处世做人上来说，晴雯缺少一些迂回和软管理措施。但是从贾家的家大业大上看，管理离不开敢说话的人，离不开忠贞直谏的人。东府里的焦大在门前大骂：“扒灰的扒灰，偷小叔子的偷小叔”，这是一种诋毁方式，不管东府有没有这种事，都不能以这种谩骂和揭短的方式对待家庭问题。焦大居功自傲，与贾家子孙的败落成了鲜明的对比，自然这种糗事的出现，也在情理之中。晴雯吵闹关于袭人与贾宝玉之间的云雨情，也不过只是话里有话，明里暗里在屋里面责备，并没有到园子里闹得风风雨雨，因而晴雯一方面敢说话，另一方面也只是对贾宝玉的一种劝谏。

晴雯虽然唠叨，但却体现了她的正直。第五十二回，平儿的虾须镯丢了，后来又找到了，虽然明知道是坠儿偷走的，她却采取了息事宁人的做法。这事本来是打算瞒着晴雯的，袭人的想法跟平儿一致，也就是采取不声张的办法。谁知这话却被宝玉听到了，宝玉将这件事告诉了晴雯，晴雯一听立即大怒！脾气也开始暴发起来。不是嫌自己病老是不好，骂大夫只知道挣钱，不给开好药。还责怪麝月起床晚，然后大骂小丫头，直到看到坠儿进来，晴雯大发雷霆！可见，晴雯是个眼里揉不进去沙子的人，听说宝玉屋里有人犯这样的错误，心里便怎么都窝不住这股子火。

“晴雯听了，果然气的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即时就叫坠儿”。贾宝玉本来想按住晴雯，反而让晴雯憋了一肚子火，结果还是找碴把坠儿的打发了。晴雯看到坠儿火冒三丈，“晴雯道：‘你瞧瞧这小蹄子，不问他还不来呢。这里又放月钱了，又散果子了，你该跑在头里了。你往前些，我不是老虎吃了你！’坠儿只得前凑。晴雯便冷不防欠身一把将他的手抓住，向枕边取了一丈青，向他手上乱戳，口内骂道：“要这爪子作什么？拈不得针，拿不动线，只会偷嘴吃。眼皮子又浅，爪子又轻，打嘴现世的，不如戳烂了！”坠儿疼的乱哭乱喊。”晴雯对待坠儿比主子还狠，可以说是毫不留情。拿一丈青打人的感觉颇有点王熙凤拿簪子扎小丫头脸的那种味道。

有人评价晴雯的做法不妥，不适于人际关系的相处。这种说法，是站在晴雯个人利害上去讲的。晴雯此时撵走了坠儿，还凶得不成样子。试想连平儿都不愿意声张的事，宝玉都表态息事宁人，袭人说等下次再犯了错，找机会再打发……你晴雯不过比丫头的地位高一些罢了，你凭什么有资格撵走坠儿呢？今天你撵走坠儿，他日王夫人撵走你晴雯，这不是一报还一报吗？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晴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其实，我认为晴雯的做法无可非议。晴雯的被撵与坠儿的被撵，完全不是一码事。坠儿偷平儿的虾须镯，本来一个“偷”字就足够令人不耻的了！何况偷的还是平儿的！平儿虽然不是贾府的主子，但她身后的后台人人都知道，那就是王熙凤这个又狠毒又能力超强的贾府大管家。相对于王熙凤，表面上看平儿是仗着她的威风八面，但事实上，平儿在贾府的人际关系能力是超强的。平儿在贾府，不仅下人说不出一个“不”字来，连贾府的主子都挑不出来一点儿不是。你坠儿身为怡红院的小丫环，不好好地服侍主子，居然敢偷到平儿的身上，胆子也忒大了吧！如果按照袭人的说法，等到下回……试想，等到下回，是不是要偷到贾母和王夫人的头上吗？如果闹出去，不要说坠儿一人，恐怕宝玉房里的丫头人人都会担上嫌疑，令大家谁都说不清了！那才真的是怡红院的危机呢！

我认为晴雯的做法是正确的。对待坠儿犯的这种严重的错误，必须及时地加以惩治。晴雯虽然对坠儿有些凶狠，但最终对坠儿是有好处的。首先说，如果留下坠儿，一方面保不住以后她再犯错，另一方面对于坠儿来说，处境愈加艰难，毕竟大观园中众人都知道坠儿偷了平儿的东西。这事王熙凤不知道便罢，王熙凤一旦知道，恐怕坠儿受到的惩罚要比晴雯厉害得多，甚至还会责怪平儿瞒赃不报，包括贾宝玉屋里的每一个丫头，都会因她受到牵连。其实，晴雯撵走坠儿，借口是“宝二爷才告诉了我，叫我告诉你们，坠儿很懒，宝二爷当面使他，他拨嘴儿不动，连袭人使他，他背后骂他。”你看这个借口对于坠儿来说，一点儿都不屈辱，远比以她偷了东西的罪名撵走强多了！坠儿表面上看来被撵有些有吃亏，但实际上，坠儿走得很实惠，原因只是“懒”，说了袭人的坏话。晴雯安在坠儿身上的是小错，而坠儿真正犯的是大错。

在处理这件事上，晴雯虽然“怒”，让人感觉还有些不理智，但实际上，她的做法还是很讲究人情人面的，不至于让坠儿完全下不了台，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坠儿，给怡红院留下不良行为的隐患。晴雯是个大胆的管理者，她对贾宝玉是一个真正忠诚的仆人。晴雯舍己为人，舍小利而成大义，是一个值得佩服的人。贾府要想管理好大观园，就必须起用类似晴雯这样勇敢正直忠心的人才。然而事实上呢，王夫人却偏听偏信，反而拿着袭人这个软面舌头当宝贝。可以说，贾母的眼睛看人还是很有眼力的，晴雯如果成为宝玉屋里的通房大丫头，是能够帮助贾家独挡一面的。

有人认为晴雯是被王善保家里害死的，事实上真是这样吗？晴雯被撵走后，贾宝玉质问袭人：“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单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纹来？’袭人听了这话，低头半日，无可回答……”从贾宝玉的这句话中可以看出，袭人、麝月、秋纹三个人抱成一团，而凡是与晴雯相近的人，均被她们暗地里到王夫人面前告了密。可见怡红院的斗争明里只是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是刀光剑影，互相排挤。宝玉房里被害的人肯定不止晴雯，以后王夫人也会渐渐将其他人撵出去。贾宝玉也不是傻子，贾宝玉从王夫人处回来后，一路寻思：“……‘谁这样犯舌？况这里的事也无人知道，如何就都说着了。’一边想一面进来……‘这也罢了，咱们私自顽话怎么也知道了？又没外人走风的，这可奇怪。’”

王夫人作为贾府的实权管理者，再傻也不至于傻到只去听王善保家里的一面之辞吧！毕竟王善家里的是刑夫人的心腹，王夫人与刑夫人之间是水火不容，自然也不会拿王善保家里的当回事。如果不是刑夫人将绣春囊拿到面前问罪，王夫人又何必派王善保家里的去抄检大观园？可见王夫人是一个不露声色的人。当着王善保家里的面，她竟然又说不认识晴雯。王夫人这种做法，实际就是在故意嫁祸给王善保家里的，让人看着都是王善保里说了晴雯的坏话，所以她才撵走晴雯的。实际上，王夫人撵走晴雯的打算由来已久，是早就在袭人鼓挠下蓄谋好了。

正是因为王夫人的一意孤行才，撵走了真正有管理能力的忠实仆人。在贾府走向败落的过程，王夫人的这种做法，正可谓釜底抽薪，以至于使贾府终将大势已去，败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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