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欲孽亲情》之《错娶》

　　　　　　　　　　　　三、错娶马家二妮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春天。桃红正艳的时节，喜鹊也萦绕在村里不停地嘻闹。巧手老太太看着鹊儿飞的紧，随手就拿红纸片儿煎了一幅喜鹊闹梅。眯着老眼端祥了一阵儿，又放到自家窗前一比量，立即笑得皱纹抿成了花儿。村边小河里嫩柳成行，洗衣的媳妇们在青石板上槌着衣服儿，不知是谁忽然朝前一指，说：“哟，谁家娶媳妇？花轿里抬着新娘呢！”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媳妇们都站起身来向远处瞧去。小桥边的流声渐渐被锣鼓声、琐呐声盖过了，便看到前面抬花轿的，抬嫁妆的，一丛丛送亲的人们走来。媳妇们猜测起来：“是祥吉娶亲吧？都说新娘俊着哩！”
　　“咱不洗了，回去看去！”一个年轻的媳妇说。
　　“得了，得了，趁着空儿挤啥热闹呢！男人堆里撞来撞去，也不怕挤坏了奶*子？俺就趁晚上挑蒙脸红子的那阵儿去看，那看的才是新娘呢！”说得妯娌娘们儿都哈哈笑了起来。
　　这一群群，一对对渐渐进了村，不知不觉来到祥吉老爷家门口。一见有新娘花娇抬来，那里鞭炮便噼里啪啦放起来了！新娘这儿领队的还有些生疑，赶着茫然有些不知所以，便有指挥婚礼的大老总走过来，抱了拳携了手，便叫里面有请！那些人面面相觑，一时有话说不出口，便硬着头皮跟了进来。里面祥吉老爷兴高采烈，见到来人，忙问：“怎么媒婆没来？”对方说：“媒婆刘大娘在家生孩子，这回该是第八个儿子了吧！”祥吉老爷说：“是啦，是啦！喜上加喜，我忘了这茬了，本来该去请她的，都说不能去，男人要离远点。哈哈！反正都是喜事。”祥吉老爷也不多说，直拿眼睛瞅新娘子的轿子。带着红盖头的新娘低着头下了轿，只见身材满高满高的。祥吉老爷心想：这妮子，还没到半年不见，怎么又长高了呢！
　　祥吉老爷将大红绸子递到新娘手里，二人双双对对开始行结婚典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祥吉老爷喜气洋洋，喇叭琐呐吹得特别响，鞭炮声声，比过年那会子热闹多了！祥吉老爷一直笑，长白脸开了花一般，显得又帅气了十分呢！熙熙攘攘，看热闹的，抢喜糖的，一圈圈地围拥着。一个婚礼，惊动半个村子，大人小孩都拥了过来。看过新娘看嫁妆，这是农村最讲究的，也是最热闹的。要知道那年代又没有电影电视，更没有电脑，一听说有娶亲的，便是村里最大的热闹，大人小孩都飞奔而来！
　　新娘刚刚入洞房，亲朋友好友坐定，各各举杯畅饮，祥吉老爷也赶着来桌上叩席。关于新娘牛三妮的佳话，早就人人皆知。漂亮是有知名度的，何况大毛老爷和二梗老爷他们都曾经见过呢！都说老五祥吉的命好，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老婆，不要说在一起过日子啦，就是看一眼也觉得心里快活！这里正热热闹闹，外面又传来一阵阵吹吹打打的锣鼓声！
　　祥吉老爷心里咯噔一声！老天，村里咋还有人家娶媳妇？这么巧单单也凑了这一天呢？看来，还是算命先说的是，今天是黄道吉日吧！只是这新娘的盖头没掀开看呢，不会错了吧，咋觉得不对劲吧？怎么看着个头那么高呢？

　　且说外面嫁女的队伍走近祥吉老爷家门前，管事的老总将他们挡在外面。
　　“媒婆说的是这里啊，怎么不让进呢？”那领队的问道。
　　“媒婆在哪？叫她出来！”老总问道。
　　“在家生娃呢！八成又是一小子吧！”那人搔搔头。
　　“算了！这家娶完了，你们往村里走走吧！从这儿向东北，有一家娶亲的。”
　　那帮人一听说，便琢磨着可能弄错了，一转身带着队伍向东北方向去了。
祥吉老爷狂奔着而来，只见迎亲的队伍已经远去，想叫住已经来不及了！祥吉老爷心里有些打含糊，抓住为自己迎亲的人问：“在哪儿迎来的？”
　　那人说：“亲哥唉，这还会有错吗？就是在去莲花湾的路上迎来的！”
　　“人家都说是莲花湾的，你问问这些人对不对？要错了，我们也不接啊！”二梗老爷摊着手：“不过咱也不能掀人家新娘的盖头子，是不？不然咱抱两下亲亲又怎么样？”一句话说得大伙都笑起来了。
　　“咳！”大老总飞虎老老爷叹口气说：“祥吉啊！在这儿问有用吗？还是回屋里看看去吧！要是不中，咱扯了给他家换回来就是！”
　　祥吉恍然醒悟，赶忙往洞房里跑去，却又被一帮喝酒的给拉了回去，弄得祥吉毫无办法，只得在心里直叫：阿弥托佛，但愿不会出错！酒过三巡，祥吉也喝得差不多了，渐渐头昏脑胀，被人搀着进了洞房，迷迷糊糊见姐姐、妹妹、嫂子们在里面撺掇，又有几位大嫂要他挑开新娘的红盖头。祥吉眼前一片朦胧，任凭被人攥了手，只轻轻一挑，新娘羞涩地低下头。祥吉想起白天的担心来，便有心想瞅瞅新娘是不是曾经见过的牛三妮？却又迷迷糊糊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祥吉老爷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屋子里的婆娘和小姑们都不禁大骇！只见新娘瘦长脸，凸眼睛，厚嘴唇拼命地往下抿着，不小心还露出眦得老长的两颗大门牙来。
　　错了？婆娘们面面相觑：怎么不是漂亮水灵又小巧的大眼睛妹子了？可是新娘谁又见过？除了祥吉老爷。问他吧，人却醉得不成样子，打着呼噜也不说话。
　　祥吉的三嫂还算能沉住气，慢慢靠近新娘，问她是哪里人，新娘说是莲花湾的。众人大眼瞪小眼，还是直发愣：莫不是这闺女的娘家给咱掉包了不成？
　　“你是牛三妮吗？”三奶奶又问。
　　“俺不是牛三妮，俺是马二妮。”新娘怯怯地说。
　　“啊？”屋子里的人都惊讶地大叫起来！
　　“唉哟，我的天，一准儿是娶错了！快去后村问问这事儿，还能换过来不？”三奶奶拍着胸脯跺着脚叹气。
　　“哟，那哪成啊！”穿一件粉红大褂的祥福奶奶说：“咱得问问媒婆怎么回事，咋么让两家叨腾过来了呢！唉！”

　　媒婆刘老奶奶正躺在床上呻吟，八娃子生下，她却撑不住了！都怪这之前太拼命了，人累瘫了，还害得八娃子早产！好在没出人命，也算是阿弥托佛了！
　　刘老奶奶说：“村后那家娶的应该是马二妮，祥吉娶的是牛三妮。唉，我这没出场，事情就全乱了！俺一直担心的就这个哩！可偏偏这时候生产，俺就是死去活来不能凑过去瞧瞧。这两家也真是的，都选今天娶亲，又都是同一个村的闺女，也没有个熟人领着！唉，都怪这个要命的老八，抢在祥吉结婚的时候来，害得好好的两桩婚，都黄黄的了！这可便宜了村后那家，那小子长得癞头癞脑，白白瞎了咱牛家三姑娘一朵含苞的芙蓉花！算了，算了，都拜过天地了还说什么啊，三媒六证都有，到此为止吧！祥吉喝多了，也别再叫他了！娶谁就是谁吧！命里赶的，怨不得人哩！”
　　刘老奶奶本来说话村里人都信，这样一听，都住了嘴，回到家里，一个接一个地按排好，都别再抱怨了，不要无事生非了，就按刘老奶奶的说法，娶谁就是谁呗，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