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洪湖，谁来为大旱买单？

　　　　　　　　　　　　　　　　　　　　原创：文笛

　　我是在《洪湖赤卫队》的歌声中泡大的。我们家住在村子的中间，西村的大喇叭离我们最近。每天早上醒来，便没完没了地听它大放“革命歌曲”。《洪湖赤卫队》的曲子每天都按时循环播放，尤其是韩英与她母亲狱中会面的那段唱词：“娘啊，儿死后，请把儿埋在那洪湖旁……”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曲随着年代的久远不胫而走。七、八年前，我还在单位里按着风琴，将《洪湖水，浪打浪》的三十二分音符弹奏得行云流水一般，让欢快明亮的旋律从指尖划过。抒情的曲调，带着巧妙的颤音、漪音，在一片水乡荷韵的意境中，将我的心情带到洪湖的水面上，我仿佛面对四面莲花的鱼塘，看到农家小船在水波荡漾的芦苇丛中穿行。“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的渔家女子，清纯的微笑在水面上飘荡。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曾经几度，江南是才人笔下一幅浪漫灵秀的图画，是诗人情怀里飘出的一笔仄思雅韵。江南，令人向往而又令人渴望的地方。江南是水的故乡，所以水泊万里，造就了一壁江山。关于江南的传说，从故事里，从电影里，从文人的笔下纷沓至来。我相信江南是由水造就了它的特色，因水才写出了曼妙的丰饶。江南水乡之秀，充满了无尽的天籁风光，且诱惑着我的心情。来不及访问江南，便将一支美曲从键盘中撩响。那曲调，那抒情的节奏，在空旷的世界里回响……那年，那月，我枕着江南的梦，枕着对洪湖的向往，陶醉在一片怡人的渴念中。

　　前几天，一位叫东东的年轻作者写了一篇关于洪湖的散文，结尾处对洪湖的干旱用了好几个感叹号表示愤懑，往下怎么也没法读下去了了！大有文笔枯涩的感觉。读了前面美丽的描写，后面的叹号让我想起自己在气忿时常被大脑抑制的情结，所以提醒作者有时间再修改一下，不一定用叹号表达，可以用讥讽、反语等等写作手法去表现自己的感情。然而第二天一早，新浪首页头条便将洪湖干旱的照片发了上来。点击打开作者的博客，看到洪湖浅浅的污水，死亡的水草，停泊的小船，读到作者注明的文字：这是前些日子拍的照片，现在洪湖的干旱仍在继续……现实远比想象糟糕得多！看到此处，心里不由得震撼了！难怪东东伤怀，我这个非鱼米之乡的人，也不禁汗颜了。

　　洪湖，我国第七大淡水湖，在这“四处野鸦和菱藕”的美好王国里，渔米之乡的馨香随着电影《洪湖赤卫队》名扬四方，亦随着一首优美明快的抒情歌曲，带着民族风味，向四面八方飘荡而来，令多少人瞩目和瞻望。然而从去年秋季我国广大地区便面临干旱，冬季少雨，春季依旧未见点滴。山东十天前下了一场大雨，解决了燃眉之急，然而长江中下游的干旱问题却仍在持续……还记得去年七月份，一位好友拍下长江洪流，河水漫过大堤的照片发到了新浪首页，河面上滚滚浪花四溅，孩子站在围栏下，膝盖没在深水中……还记得2010年云南五省大旱让全国多少人忧心，结块的土地，奔波十几里地挑水吃的农民……想起古代人有天降吉祥说，想起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然而眼望几年来不平静的旱灾涝灾，忍不住让人忧思长江之殇、洪湖之艰。1958年的黄河水患，让五十年代的人们吃尽了苦头。记得当时逃荒要饭走到老家门口的人们，大多都说是荒河以北的……那些年，雨特别多，直到我出生那年——1969年，母亲说那时候整天都是连阴雨。记忆里的水井很浅，伸手就能从中打到水。然而历史越过几十个华载，水量逐年减少，降雨越来越少。据说，南方上空交锋的大气团受到阻挡，总是不能跨过长江的边界……然而又何止洪湖、长江，安徵、江苏、江西、湖北、湖南五省干旱呢？降水量的减少，分明已不是一载两载的问题了。2011年是最干旱的一年。长江这条中国腰缠的巨龙，中下游已经断流，河床裸露，船舶抛锚，几许沧桑？想起小学课本里的《南京长江大桥》，想起杨洪基那极具深情的美声“滚滚长江东逝水……”梦里水乡断水，如同母亲河断乳一样，是人类在劫难逃，还是上帝欲停止人类的给养？我想我们应该明智地意识到：地球上的水资源正在走向枯竭！水危急是人类生存面前敲响的警钟！

　　有人说，长江、洪湖缺水是三峡工程造成的。我想任何一项规模洪大的改造工程，都会对自然力造成一定的破坏。然而中国人为的灾害，又何止只是三峡工程？或者是整个工程系统。许多年来，水污染、土地污染、空气污染、食品污染、矿山开采……自从进入商业社会之后，人类给自己造成的生存空间在一天天萎缩，纯净的水和纯净的空气，纯净的一方土地，愈来愈难以找到。大自然自身的排污能力，已经承载不了愈来愈繁重的工业垃圾。何况人类在风调雨顺的日子里，又不惜一切代价扩大城市建设，大规模地占用土地，修建高速公路征地，工厂建设征地，矿山资源开采，房地产改造……持续的工程式污染，在持续着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将大自然原本绿色的空间打破殆尽，同时灾害之年的颗粒欠收将使老百姓衣食无着……何况大旱之后必逢灾年？这种无尽的后患，该由谁来买单？富人贪官们沉浸于浮躁的名利之中，膨胀于私欲的贪婪和穷奢极欲之中，却不知居安思危，忧天下之忧！浑然只是一个个活着的蛀虫、蛆虫，只知醉生梦死……

 　　看着一张张凄凉的照片，再也找不到长江当年的风貌，滚滚奔腾的惊涛骇浪，不知去向何方。洪湖岸边那久远的战争故事，演绎到了何方？只看到大量死亡的鱼虾在劫难逃，只看见干涸的泥土结成片片硬块，还有渔民枯黄的愁容，还有江边搁浅的小船……《洪湖水，浪打浪》的歌曲成了一支绝唱，而我们向往的江南水乡，顷刻间失去了往日的模样！忽然感觉一种悲情滚滚而来！据说，长江的河豚都流下了眼泪。有人说，鳄鱼也流眼泪，但它没有泪腺，只能证明那不是眼泪。而河豚是哺乳动物，无法证明……还有人说，那就是谁用PS在图片上添加的吧！我想河豚有情，必然有泪，倘若河豚无泪，分明是人的心中有泪啊！人心有泪，与动物同忧、同悲，又何必追问什么真假呢？

　　几十年来这改造那改造，只改得天翻地覆，外表一派繁华。明里发展经济，暗地里滋养腐败的温床，甚至逼良为娼，丧尽天良。拆迁抗暴，尔虞我诈，恶性竞争！食品添加剂、造假打假掺假，满目繁华何所依，绮罗散尽人独立！我们无法细数眼下的道德洪荒，更无法去改变滚滚而去的良知和人性！在自然面前，我们人类为什么不能拿出敬畏的心情去对待他呢？为什么人类不顾一切地大举开发，却不考虑生态平衡呢？考虑全人类的生态环境呢？金钱的诱惑让人类的贪婪穷尽到了极至，自然力的破坏，带给人类的将是无尽的灾难！我们不敢想象未来是什么样子，母亲河的枯竭，巨龙干涸的断流，如何不使我们震撼和惊叹呢？让我们好好地思考吧，让我们拷问自己的良知，拷问人类自己，到底都犯了哪些罪孽呢？

5月24日，渔民史才中在岸边卖死鱼。新华社记者 郝同前 摄

干裂的洪湖湖底（5月24日摄）。新华社记者 郝同前 摄

5月24日，一位行人从洪湖岸边裸露在外的水位标尺边走过。新华社记者 郝同前 摄

一艘渔船被翻过来放在洪湖边（5月24日摄）。新华社记者 郝同前 摄

　　　　　　　　　　　5月24日，一位无鱼可打的渔民在船上酣然入睡。

　　　　　　　　　　　　　　　　　　　　被救助的长江豚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