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一个时代被历史的尘埃淹没

　　　　　——长篇小说《大厂时代》自序

　　　　　　原创：心灵朝阳

一个时代过去了，往日里的故事清晰而又模糊地飘逝在时光里。在新的岁月里提笔写往事，写那些被现实粉碎了的日子，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沉重。大厂在一个时代中淹没了，从废墟里建起了楼房，摇身变成人们居住的地方。然而，这儿曾经发生的故事和曾经倒塌的一刹那所留下的历史的尘埃，却也渐渐被时光的流逝埋覆了。在这个时代里，我们只是一个时间的寄托着，一个活着的生命个体，是现实的承受者，同时又是这段历史的见证人。生命的日子在脚下漫沿，似乎明天的路感觉还很长，事实上却又很短。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做不了太多事情，最大的努力也只是沧海一栗。生命个体的渺小，印证了我们这些手里不能握有杠杆和支点的人，是无法能够撬得动地球的，当然也不容易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当时光从生命的砥砺中驶过，作为一名小小的下岗职工，也曾经做过很多发财的梦想，走过很多弯路，甚至也几度寻找机遇，渴望遇上伯乐，让自己找到一片用武之地。然而许多年后，才明白，原来自己并非什么人才，世上也没有什么伯乐。现实不会沿着某些理论进行，也不会因我们的想象契合。活着，命运的一半握在自己的手中，另一半握在现实的手中。挣脱命运的束缚只是努力的一个部分，然而现实的倾轧和桎梏却也是我们每一个人不得不去面对的事实。

曾经做过广告业务员。之所以没有继续下去，就是因为遇上了一些让人不耻的事情。那是从厂里走出去一年后，为了使业务上业绩，认识了另外一位业务员。他说做业务人要有活路，要不怕牺牲，要敢于拉关系，走后门，也要花一定数量的金钱。那个油头滑脑的家伙，借我几十元钱之后，还曾经央求我请一位广告代理人一块去玩。那年恰好我同事的娱乐中心开业，便带了他们过去了。然而，那位代理人却声明要小姐。我同事刚开业没有这方面的准备，小姐自然喊不来，那位业务员显然不太高兴，总在话里赶着话地套着我花钱。我一不是大款，二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三也不可能出款包养这样乌七八糟的人。掏钱的事该由谁出，不用我说也清楚。结果，走了那位代理人，冷了两个业务员。然而那次聚会，让我倍感恶心，只觉得世风日下，人世间的台前幕后，在导演着一场场见不得人的闹剧。

那天回到家里，我竟然恶心得连一碗面条都没有喝下去。

业务的奔波中，我与许多个体老板打交道，在求财奔小康的拼搏路上，他们大多数还是非常善良、仁爱和友好的。他们给了我很多鼓励，让我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然而，让我汗颜的是遇到一位官员。那一次非常偶然，我在发放宣传单时，那位官员向我咨询有关装修方面的事情。后来便说帮我拉广告业务，这方面他有绝对的实力，还可以帮我提供一个信息名单，我只要照着上面的人名和对方电话联系就可以了。那天我正行驶在路上，他突然打电话找我，我没有思考便过去了。他单独约见了我，在一个房间里。那天我听他海扯大拉地夸夸其谈，听他自吹自擂如何有权有钱，又如何把手下的商户管理得团团转。看着这个大我十几岁的人，如此风光得如此耀武扬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临走时我正要与他说再见，谁知他却来了一个大拥抱！我的天！官场上的礼节是什么时候都改成这个样子了？咱老百姓还是守旧传统，心里极不习惯，所以说了一句：“你喝醉了吧……”便溜之大吉了。

从此，我嗅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感觉业务这个东西再长期做下去，有可能不再是当初想象得那般美好。所谓“嘴勤、腿勤、眼勤”，也不过是一种形式和外表。作为一个女人是很难在这种场合下不被滚滚红尘淹没的，这或许是一种错觉，是我这个人没有“奋斗到底”的治富决心，还是我不够“勤奋努力”，不够“坚韧不拔”的缘故呢？后来我学了设计，开了店。然而，那个店面却靠近好几家足疗店还有一家所谓“保健品”专卖店。有人对我说：这儿就是条花街柳巷啊！你怎么选这儿呢！我当时只能苦笑，选那个地方，还不是为了他的房租便宜嘛！然而处身于那种氛围的包裹，常与灯红酒绿下的烟花脂粉们接触，并未感觉她们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唯一遇到了一个聪明过人的足疗女老板。转着心眼算计别人并拼命扩张自己的势力，处处打着她的如意小算盘。由于她刚来时我找的一位电焊老板为人极不可靠，在业务过程中将利润提高了一部分。当时我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交易，结果不知怎么她又弄清了这笔帐，就把怨恨算到了我的身上，而后伺机报负。

那一次，我吃了一个大亏，她不知从哪儿找来一群地痞流氓对我大打出手……

那是我要离开的缘由。然而新店房租很高，第二年又赶上了金融危机，接着是儿子高中网瘾……

几年下来，身力交瘁。生意事倍功半，落下一腔伤怀。累了，想停下来好好思考。伤心了，想在沉静地日子里，回味一下人生的履历。我发现这个社会背后有一种说不清的秘密。如果过去曾经以为大厂的倒闭是一个时代进步的结果，那么此时，幡然醒悟，大厂的死，却有一种深味。大厂，不是被社会发展进步被淘汰，其实是被腐败吸尽了浑身的汁液，而后悄无声息地倒下了。在劳动者的苦难面前，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其实都沾染着腐败的污点，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腐败滋生于人们的懒惰之中，而且有大小之说，或者说，思想的腐败是占据重要位置的。腐败如果论级别化分的话，则有一级、二级、三级……级别越高，腐败的系数欲大。而这些年来，愈是那些能够撬得动地球的人，愈是把握着杠杆支点的人，愈把权力压到了贪污腐败的砝码上。然而那些历史的巨贪们虽然逍遥法外，甚至披上了高官厚禄的外衣，他们的家庭却未必不是支离破碎。他们的子女未必不会生活在灯红酒之下。他们与穷人的不同是：穷人是被卖者，而他们则是购买者。烟花尽处是一个时代的哀伤，生命的深处，是一个民族堕落的危墙！

当腐败蚀倒了一个企业的温床，继而漫沿成一个民族的病疮。

这就是我在现实面前，最深刻的感悟！

　　在这个世界上，花钱买乐的人，是一种腐败，供人享乐的人，亦是一种形式的腐败。只是第一种腐败需要借口，是主动进取的；第二种腐败需要理由，是被动的而已。所以腐败便以各种形式在这个世界上，张牙舞爪起来。烟花几重，人世间本是雾絮云霭朦胧。阳光的帘幕被浮世的繁华遮掩，谁能看清真正值得歌唱的灵魂是什么呢？我是一个不谙时事的人，提笔写作也一样是信马由缰。对不起我的朋友，我不会编撰一些不着际的故事供你追求新奇，我也不会瞎侃故诌闻所未闻的“天下怪事”供你填补茶余饭后的空虚。我只能提起笔来，实实在在的把小老百姓们质朴的生活，平淡无奇的故事，再现于一个过去了的时代之中。我所要讴歌的，或许都是大家不愿去看一眼，品一品的普通得不见经传的故事。他们没有高雅，没有诗情，没有壮观的人生和成功的高歌，可他们就是这样实实在在地，而又渺如烟尘地存在着。他们曾经是大厂里的劳动者，苦难的承受者。繁重的体力劳动压在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人去看一眼，没有哪位领导能够实实在在地关心一下。没有人想到改变他们的劳动条件，没有人为他们想法减轻一点劳动量，也没有人问候一下，是否许多年后，他们的体力有没有透支，他们的身体有没有落下病症呢？更没有谁为他们的大声疾呼，也没有任何激壮的声音，再从这个时代里嘹亮地鸣唱起来：凭什么劳动者千辛万苦的劳动，换来的却是不堪回首的结局呢？

这个世界已经分成了两个层面。一个层面在堕落在享受，一个层面在劳动在疲惫中苦苦支持着这个社会，支撑着这个国家和民族的生存和发展。在歌唱和享乐的那个层面里，泛滥着吸毒、性病和暴力的疯狂。这个层面里的人，有极富的，也有极穷的。富人不值得羡慕，穷人只留下叹息。而另一个层面的劳动者，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他们都是在用自己的身心奋斗，在改变生活改变着命运征途上，他把握着这个世界的命运，但又无力扛起那根撬动地球的杠杆。

　　这就是现实，不折不扣地在我们身边上演着。

感谢欣赏《大厂时代》的朋友们！感谢你与我们的主人公同呼吸共患难！大厂中所有劳动着的人们，都是我要讴歌的人物。他们曾经是我的同事，我的朋友，我的老大姐老大哥。无论他们是刁钻圆滑，还是诡秘多事，无论他们曾经给我带来过麻烦和困惑，还有曾经与我发生的矛盾冲突。在此，我请求朋友们以欣赏的角度去看待他们！他们是值得我们尊重的人，他们在这个时代里是真正用生命去谱写豪迈壮歌的人！大厂倒下了，他们留给我无法磨灭的印象，是他们让我感动，让我用一生的时光去回味和体验那些艰苦的日子，并砥砺着我用一生的时光，执著不息地去追求生命的价值和意义！

当我们端起饭碗去享受一日三餐，当我们拿起笔来静静地书写，当我们在平静如水的时光中安然度过属于生命的每一天，让我们回首这美好生活的背后，原来曾经付出了多少劳动者的血汗！当我们用心享受生活的同时，还有谁能够记起在世界的另一个层面里，那些辛劳一生的小老百姓？

我们面对一个追名逐利的社会，让人伤痛不已的是人与人之间那层浅薄的利益关系。当我们的劳动只能被别人剥夺，当我们身心疲惫，收获的只是极少的成果时，我相信这个时代最后的出路，除了堕落和腐化还会有什么呢？房租暴涨了，利润下降了，面对这样的市场，我已经无力再去奔波，因为我已经支付不起高昂的房租，也无力扛起自己的命运。面对生命华年的坠落，我忽然发现没有太多的机遇让自己从头再来。唯有提笔来抒写许多年来的感受和见闻，用灵魂的感悟去反刍往事，才能让自己平静心情，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在十八岁那年的确遇到过一次异常的事情，诚如《大厂时代》中诗华的一段描写。在这个世界上，我算不上一个成功的人，但是却是一个感觉需要担负使命的人。我可能做不成什么大事，却只有拿起笔来，去记录一个时代风云的历史。美国女作家斯陀夫人，以一篇《汤姆叔叔的小屋》，揭开了美国南北战争的序幕。而我作为一名小女子，也希望能够以一篇《大厂时代》去唤醒一个民族的振奋，唤醒在一个时代中，关于一个国家的沉睡和麻木。

大厂时代，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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