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庄主轻轻晃动着脚尖,脚镣碰动发出银质的叮叮声,歪着头,想了半天说:“谁说天上是没有神仙的,有,很多很多,只不过他们都不会轻易来下来。因为下来之后与凡人不一样,都会被人欺负的。”
樊天不瞪着圆亮的眼睛,看着眼前神色狡黠的裴庄主:“神仙怎么会被凡人欺负,神仙是万能的啊!”裴庄主微微翘嘴:“那是凡人骗神仙的,好让他们下来被凡人欺负。你不是知道五十弦的故事么。你说给我听听啊。”樊天不不解地说:“恩,故事很简单啊,《世本》,疱牺作五十弦。黄帝使素女鼓瑟。哀不自胜,乃破为二十五弦。”“对啊,不过一曲不如意罢,便这样做。现在大概确无人能再鼓五十瑟了。当初那些绝曲都随着他的暴行消失了。”樊天不奇怪地说:“你不是会弹么?”“我也不会,只不过根据一些残本里面留下来的曲谱,我最多只能用到37弦。”樊天不欢喜地说:“美女姐姐,那你再弹一曲给我听听。”裴庄主笑眯眯地说:“好啊,你把天上的神仙喊下来让我瞧瞧,我就弹给你听。”“那不可能啊!我都没有见过神仙什么样子!”樊天不懊恼极了,“你不也说不会轻易下来么?我怎么让你看见啊!”裴庄主拍拍手:“真聪明,继续想啊,想到办法让我看见神仙,我就让你听琴。”脚步移动,就待走开了。樊天不情急之下,伸手去拉,不料想摸个空,裴庄主人已移至门外,探着头说:“咦,你玩捉迷藏!不过你能抓得住我么?”樊天不一向都是凭着意气做,很少考虑,急冲冲地说:“我快点就能抓到你了。”裴庄主轻笑一声,便轻烟般躲开了。
一会儿,樊天不便累得蹲在地上气喘吁吁,说不出话了,裴庄主坐在一人高的墙头,踢着脚说:“你起来啊,没见过你这样笨的,怎么走起路来慢得和虫子一样。”樊天不张口想说话,气又接不上,闷得直摇头。裴庄主突然不笑了,落寞地看着天空说:“你是从哪儿来的,我在庄子里这么久了都没有见过你。”樊天不一下愣住了:“美女姐姐,你今天不是见过我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你忘了?”裴庄主啐了他一口:“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那个笨丫头了?她是裴子星,我是裴子寒。你哪只眼睛能认为我们是一个人?”樊天不跑到裴子寒身边,细细看,那眉眼分明与厅堂里见的少女一模一样,然而神采气度却截然不同。樊天不嗫嗫地说:“对不起,我没看出来。你们是双生子,长得真像。你是姐姐还是妹妹?”裴子寒低头看着樊天不,一字一句的说:“裴子星不是姐姐,裴子寒也不是妹妹。”樊天不听得稀里胡涂,只觉得头晕目眩,脑中纠结,忽地疼痛起来,抱着头就用手捶打,裴子寒见他异状,从墙头跳下来,就要拉他,“你怎么回事?怎么打自己?”樊天不面部已扭曲的变了形,挤着说出两字:“头疼。”边吐血边在地上翻滚。只觉得仿佛有四面的巨石压过来,头疼得要碎成百块千块。
此时,樊天不已目不能视,耳不能听,整个知觉只有疼。仿若有炼狱一般苦痛。忽然觉得有一股清亮的气息吹入身体,虽然很细很弱,但让火焰般的煎熬得到一丝的渲泻。樊天不靠着这一份的清明,从怀里拿出一根特制的银针,硬生生扎进头顶的百会穴,继而这清亮的气息化作扑面的雨丝般,浸湿全身,樊天不努力睁开眼睛,见裴子寒席地鼓瑟。琴音平和幽远,渐渐脑中郁闷之气有些消减。樊天不没有力气移动,就躺在地上静静地听,一曲完毕,樊天不依然不动,只睁着眼睛看着裴子寒说:“没吓着你吧,我以前每次犯病的时候村子里面的人都怕死了。”裴子寒走过来,看着又是土又是血的樊天不,轻声问:“你这是生病?”樊天不扯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从我懂事起,我就有这毛病,不能多想,不能用脑子,不然就会很疼,所以我什么都学不好,什么都学不会,别人叫我做什么,我照做就可以了,却不懂为什么,也不敢知道为什么。记不住的也害怕的不敢用心记。所以我是家里面最没有本事的一个。我爹爹想教我医术,我却怎么都学不会,除了他让我扎哪儿,抓多少份量的药,其他我都不会。我大概是最让他失望的孩子了。”裴子寒安静地坐在樊天不身边,半晌没有说话,忽而面上又露出几分邪气的笑容。一阵叮叮作响,裴子寒竟跑开了。樊天不看着天上的星星说:“到底还是什么人都害怕我的。”未几,正从地上坐起来,脖上一片冰凉,耳边听得卡嗒的一声,樊天不扭头一看,裴子寒蹲在他背后,一对精灵般的眼睛里得意满满,低头一看,原来裴子寒竟然在他脖子上圈了一道造型极为古怪的锁,有些像小孩子满周时增寿用的锁片,却有些古怪的文字刻在上面,墨黑墨黑的与裴子寒的脚镣竟是同一材料。樊天不急拉,哪里拉的动。对着裴子寒就嚷:“你这是在做什么!”裴子寒站起来,慢慢后退两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你得喊我主人,明白么?”樊天不跳起来:“你这小丫头快把我的锁打开,不然我不客气了。”面上已热热吃了一巴掌,正是裴子寒,扬着下巴说:“这是教训你不听话,还和我顶嘴,以只有我可以欺负你,我不准别人欺负你,因为你是我的宠物。钥匙只有我一个人有,不过我不会告诉你在哪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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