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讲到我自己与竹田打交道的经历了。当得知将有一位真宗的日本人来担任我们的老师时,我的头皮开始发麻了。因为这意味着作为班长的我,要和这位日本老师直接面对面了。在此之前,也有外教给我们上课,但是,那个时候我不是班长……
幸好,竹田在中国呆了很久,很了解中国的情况,他一开始和我对话时,讲的很慢很慢,基本上都可以听懂,让我放心了不少。但是,不省心的事情马上便多了起来。因为竹田的讲义都是自己编的,每次上课都要打印出来,人手一份。于是,班里的那点经费,也就是班费,三下两下就被用光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向大家收钱,10块,10块,又是10块,唉,苛捐杂税历来是要激起民变的。同学们的反对声,质疑声高涨了起来,而且,根据竹田的苗头,可能将来印的数量还要多。于是,我抖抖霍霍地向竹田提了建议:“老师,您知不知道,其实类似这类的教材费用,应该学校是可以报销的吧?”竹田听了,没说话。
过了几天,好像是有人向吕老师反应了,竹田跟我们说了几句,说吕老师让他凭发票报销,以后不会再让我们掏钱了。从此以后,所有的印刷材料费再也没有让我们掏过一分钱了。但是,自此,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对了,好像怀疑是我去告的状,我也开始疑神疑鬼了。
对竹田最不满的一次,就是他让我写关于中日文化的内容。题目就是鬼子专业户——矢野浩二。我接下这个任务没几天,就被批评了。因为我在写关于夏目漱石《我的个人主义》评论时,不讲事实,根据自己的想象乱写了一通。其结果是,竹田脸色发青,居然跟我说:“要不咱们换人吧?你到底有没有能力负责中日文化这块内容?我看还是换个人写吧。”第一次被别人这么说,那种被怀疑的感觉,那种耻辱感,马上让我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请您一定要交给我来写,一定要让我来写。”竹田大概是想让我自动放弃的,看我那么坚决,也就勉强同意了。
在学校的机房,搜集了15页材料,全部读完以后,决定根据矢野浩二演的电视剧顺序来写。过了几天,竹田把我和一班班长钱圣音叫在一起,做最后的检查工作。杀千刀的竹田,居然和钱圣音聊起了飞机上食品的口味,然后又聊起日本的一些事情。两个人谈得津津有味,我却一句嘴都插不上,不是我的日语不行,是我没有坐过飞机,没有去过日本,所以插不上嘴。那种感觉,就像被人当成空气一样。竹田这家伙,真是从不顾忌别人的感受,非常过分。
更可恶的是那天要作报告了,竹田居然在全班面前不停地夸钱圣音写得很好很好非常好,不停地啰嗦。压力我倒是没有,因为我对自己写的东西有信心,我只是气啊!你都没看过我写的,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如钱圣音了?你个竹竿脑袋。于是,他站在讲台上啰嗦,我站在他身后小动作不断,浑身抖,打哈欠,反正花样百出。气死他!讲完了,他的评价只是“一般,辛苦了。”
有没有夸过我呢?有过一次。全班写的作文要寄到日本去参加比赛,我去寄的时候,寄了平邮,因为我问过了,时间也来得及,想给竹田省点钱。他当时听到我没寄航空邮,着急,后来听我一解释,放心了:“小李啊,你真机灵!”偏偏我还听不懂“机灵”的日语。他只好在黑板上写下“机转”两个字,回去查字典,原来是头子活络的意思。
最后一次与竹田见面,是考完试,从他这里拿些材料。竹田当时问我暑假有没有空,想让我到苏州去一次。因为好像假期里那里要开个招商会,有关环境治理的,竹田很想要一份相关材料。但是他要回国去了。于是,问我有没有空,想让我去一次苏州。他利诱我:“你可以到那里去,一边拿材料,一边介绍自己,也许有好的企业就看重你了呢?”当时的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上海,在我心里,苏州就像外国一样,于是,我就对竹田说:“从小没出过远门,有些害怕,不认识路。”竹田自然也就作罢了。
有时拍拍他的马屁,说老师我尊敬你,他会说那只是你嘴巴上说的,其实心里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明明长得也不怎么样,老是喜欢板着张臭脸,看见两个女生倒是眉开眼笑的,和我说话就肌肉僵硬;老是笑话我,老是取笑我,气得不行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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