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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2007-04-04 21:55:46)
分类: 短篇小说

早知道,自己和他是没有未来的。

一毕业,就要离散,手分开的一刹那便是天涯两端,相见是何夕?

可是为何还会爱上,明知是飞蛾扑火,不可为而为之。

已经是六月,天气越来越热,她不由自主地厌恶,这样热的天气。越热,离她和他分开的日子就越近。

时间的巨大的手一点一点地扼上他们的爱情的脖子,渐渐不能呼吸。

那么紧,像临死前对生命、对呼吸的一点贪恋。

别人穿学士服,到处拍照留念,她只觉得心慌,心口似燃烧着无数的乱麻。

再贪恋,终于到了不得不离开那一天。

他买了第二天一早的火车票,回他的故乡。

他离开,大学时代也一起随他的离去而结束。

那是最后的一夜。

他约她到天台。

她微微侧着头笑,轻轻说:“家其,天亮了,你就要走了。”她那样难过,心被一双粗糙的手一下一下搓着。

像小时候看妈妈在搓衣板上用力搓衣服,一下又一下,被挤迫、被压制、被揉搓得失去原样。

可是不能哭,不能哭。她一哭,家其必定要难过的。

深夜里,她的眼睛那么明亮,有一点水汪汪,眼光里,睫毛的影子里,全是他。

家其晓得慧生难过。鼻翼微微张合着,她一定极力忍着哭。

家其到底是不忍,粉红色的火车票贴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仿佛藏了一张催命符一般。

然而又能怎样?

他用力抱住她,那么紧,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都耗在自己的怀抱里,否则,不知道要把难过的情绪送去哪里。

他舍不得她。

“慧生”,他叫她。她低低“恩”一声。

他又叫她。一连几次,她终于问:“什么?”

鼻子无端酸楚了。他的下颏抵在她明亮光洁的额头上,他最喜欢这样。

可是慧生总要笑,因为他下巴上的胡子总会弄痒她。于是慧生总要抱怨,抱怨也像撒娇似的,嘴唇噘着,眼波有点嗔。

但他知道,慧生总不会怪他。

什么?他抱得更紧些,“我以后不能再这样叫你了。慧生。”

她的名字,他总是贪恋她的名字的回音在舌尖转动的声音,虽然他很少叫她的名字。可是心里,总是默默叫着的。

慧生只是不动,双手牢牢攀在他脖子。

慧生个子小,总要低着脖子才能抱住她。这个姿势保持久了,脖子总会酸。

可他舍不得放,舍不得动一动,连这酸痛的感觉也是贪图的。

因为她是慧生。

天色那么黑,白天的暑气被贴地的凉风吹散一点,反而烘烘地往身上蒸。

更加热,衬衣被汗湿透了。额上的汗珠一滴一滴滑下来,痒痒的,似慧生的小手指轻轻挠着。

慧生的头抵在他肩上,她仿佛在用力吸气,她轻声说:“家其,这是你身上的味道,我永远不会忘——哪怕我们隔得远了。”

永远,哪里还有永远,所有的,只剩下了这一夕。

一夕也不完全,已是午夜。

天快要亮了。

他低头,用力呼吸,慧生身上,总是有淡淡的桃花香,清凉的温暖,就好象初见那一日,她身后,一本粉红色的桃花,开得如漫天红霞。

她来,是春深似海。

手臂上的麻痒一点点蔓延上来,似乎有小蛇在凉凉地游走。

他忽然意识过来,抱得这样紧,慧生会痛。

微微松一松手,慧生的声音忽然惊慌起来,慌张地寻找他,“家其,别放开我。”

他说“好”,停一停,又说,“你会痛。”

她转过头,月色那样不好,昏黄地黯淡着,叫他看不清她的脸,唯见她微曲的眼角,一点明亮是光泽愈加圆晕,声音便有些哽咽了。“家其,

我以后想再这样痛,也不可能了。”

她的语气那样恍惚。

慧生是那样快乐的女孩子,笑起来,牙齿会露出来,洁白的。放肆的大笑。

他和她之间,本是没有出路的。

如果,如果不曾爱过,慧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吧。

可是,若再重来一次,他肯错过慧生吗?

终归还是不肯的。

他的呼吸仿佛要被窒住,微微一低头,吻上她的唇。

她的长发柔软而凛冽,风一吹,缓缓拂在他脸上。

她的嘴唇这样软,有桃花淡薄的气味,可是今天,偏偏有了微凉的咸和涩。

她亦回吻上来,家其的嘴唇上有细细的胡子,奇异的触觉。那是家其。

她的眼泪缓缓滑下来,终于还是忍不住,终于还是哭了。

心里那样懊丧,只愿,家其不要看见自己的眼泪。

仿佛还是那一天,他第一次吻她,月色那样好,似刚喝下的酒的颜色,她有些醉,神志却是清醒的。

家其吻她,她忽然被他的胡须触得痒,“嗤”一声笑出来,像松鼠的笑。家其便脸红了。明明凶不起来,偏偏要装作沉着脸,低声喝:“不许

笑。”

她便不再笑。可是心底那样快乐,愉悦得像伸展了翅膀在和煦的风里飞。

她很用心,接吻的时候不会再笑。

他唇齿间的气息,他的吻,依旧霸道。

远远地有蛙鸣的声音,鼓噪地,似乎要嘶喊。

空气里有茂盛而糜烂的甜香,盛暑的气息,逼迫得人脑子发晕。

她只是靠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襟,那是她唯一的依靠,现世的一丁点把握。

家其,她怕自己会睡,一闭上眼睛,就会看不见他。

家其,她要把她刻在自己的脑子里,清晰不灭。

哪怕他以后会娶别人,和别人生孩子,她依然会想念他。

他是她的家其。哪怕以后不会是了。

可是现在的片刻,就是她苏慧生的永远。

风渐渐凉了些。她伸手去摸他沾着汗水的脸,汗水沾了她满手,她像孩子一样愉快地笑着,伸开手,认真地注视着。

他的汗一丝丝渗到她的手纹里去,融进她的皮肤。她呢喃,“家其,你看,你和我在一起。”

他不能说什么。他给不了她未来,他知道,她也知道。

他只能牢牢握住她的手,手指一根一根扣住。

天色渐渐有些昏白泛出来,一抹抹的明色。

他从没这样觉得黑夜的短暂。

天一亮,他们就要永远失去彼此了。

慧生的神色那样安静,愣愣地望住他,望住他身后更白更亮的天际。

她那样安静,不哭也不闹,反而叫他害怕。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猩红地一团,那样红。

慧生凄惶地笑了,昨夜的泪痕依旧还未干,她却在笑,慢慢说:“你看——天亮了——”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么明艳的阳光,有什么东西,终于碎了,再不能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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