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崔大哥
男人的年龄往往真难看出来。四年前的短暂几次偶遇的客套寒喧,从而我一直无法对他的真实年龄作出判断。他明显受过很好的教育,经历风雨波折后笑容却依旧温和宽容,举手投足均显得谈吐不俗,长得很英俊、很耐看,是城市里优质“白骨精”女人们纷纷想嫁的那种。也许真的如他所说来自北方某个孤独的城,因为不可言明的原因流落至丽江。切断了过去后的丽江旅居生活,他却一点儿也不孤单。
“为什么呢?因为我有我的抱负陪伴着我。”
“什么抱负?”
“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破。”
有一阵子我曾是他的邻居,这是他跟我寒喧时的对话。我一直尊敬所有为理想而活的人,尽管他把抱负比喻成一只宠物狗,“因为有了它”才不孤单,我还是听得深深动容。所以以后每每路上遇见,我都要停下匆匆脚步,朝他点点头,客客气气打招呼:
“崔大哥好。”
他每次都会回报以宽厚的笑容,回答说:“拉姆好。”
不过,后来我发现他一点儿也不孤单的原因似乎与抱负带来的慰藉无关,而是因为他的生活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因为我经常在丽江的不同角落里遇见他,他每次都在与不同的女子恳切地清谈,神态专注,眼神里透出深厚的关怀。
然后,一晃两年不见了。
据闻他这两年去了拉萨晒太阳。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来历不明的人们来了又离开,然后又复而又再来,成群结队游走在丽江与拉萨之间,像一只只哀伤的鸟,寻找下一处阳光下温暖的巢。丽江的太阳与拉萨的太阳有什么分别呢?我想一定是有的,否则人们不会前扑后继的跟随而去。
刚才我就遇见他了。
我匆匆走着,准备找古董商淘老蜜腊,一眼就认出他了。他的脸果然晒得黑黑的,男人晒黑点果然效果好,显得很性感。他坐在丽江古城的小石桥上,穿着一件破了许多洞的深棕色棉衫,下面配一条长着许多口袋的脏脏的迷彩裤子,脚踏着踩过烂泥的马靴,良好的气质使他看上去依旧有优雅之感,散发着白桦树的清香。
我从他身边走过,他没注意到我,此时正端着大海碗,专心的大口大口吃那碗放多了黄豆与咸菜的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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