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格子小棉袄的瘦弱的纳西族女孩又来了。
每天中午时分,她都会经过我的门前,停下来,端着一只滕条编成的油饼筐向我推销她母亲的手艺。不过,这五年来她从未对我卖出过一只油饼,可是她从未放弃对我的努力,日日前来对我叫卖,风雨无阻。她很守规矩,从不进店里,只是站在大门外,头探进来,伸长她的细脖子,直起喉咙大声对我说出一长串内容千篇一律、声调无起伏、中间无停顿的销售词。
这一次,又是照例是站在我门口,眼神依旧热切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见到我时一样,从喉咙里发出一长串没有丝毫起伏、浑圆与含糊交错的直楞楞的声音:
“娘娘吃油饼娘娘吃油饼刚出锅的又香又甜的大油饼好吃呢好吃呢真的好吃呢娘娘买一只嘛五角一只包你吃一只想两只娘娘行行好吃一只嘛五角一只从不二价......”
我冲她摆摆手。
“好吃呢好吃呢真的好吃呢你吃过就不会忘掉天天想吃呢五角一只从不二价娘娘行行好买一只吧!”
她一边说话,一边用力地朝我点着头,表示对她母亲的手艺非常确定!眼睛热切的看着我,充满了期待。又担心我不相信,急急地跑进店铺,走到我面前,快速揭开盖着油饼的白布,让我看清楚那一只只躺着的暗金色的油饼。它们似乎离开热烈的油锅很久了,现在软软地躺在滕条筐里,干冷冷的,却又有股莫名的江湖里冬的清香。适合穿着我新款的裙子坐在沙漠里啃,或者说适合在一个塞外冻湖边,我苍桑的捧着它,旁边伫立着我的疲惫的马(假如我将来有马的话)。
买两只吧。
我打算好了,今晚吃一只,留下另一只,当作明天的除夕年夜饭吃下去,这个年,就算他妈过掉了。
五年来,她终于做成了对我的买卖。她很高兴地收下了一块钱,紧紧捏在手心,冲我连连点头,抱着油饼筐子急急碎步走开,满怀希望奔向下一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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