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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来的故事

(2009-01-08 19:3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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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虚妄年代种种

听来的故事

 

     我不能爱你,有两个理由:第一,我是个男人;第二,我这个男人已经三十四岁了。

     听到这句话,是在六月异乡的火车站。很多年前,我抱着一摞厚厚的垒得像小山似的书籍在黄昏拥挤的火车站候车。夜色慢慢深浓,候车室里挤满了归乡的疲惫的民工与落寞的游子,人们紧紧拽着各自的行囊木然地坐着,任由我艰难地从他们身边挤过。

     不远处,一个小孩子偶然尖锐的哭声搅动了沉默的空气,随即又悄无声息。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来岁模样的男人满头汗水急匆匆走进候车室,显然是为了给一位红衣女子送行。红衣女子看上去兴高采烈,一直微笑着盯着男人。

 

     火车呼啸而至,站台上的人们顿时骚动起来,开始忙乱而无头绪地奔跑,试图抢占最有利的登车位置。人潮把红衣女子与那个男人挤到了我身边,女子天真的笑着,一脸懵懂,接过男人递来的行李,看上去还有些欢喜。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了,我离得近,很清晰地听到他说:

     “忘了我吧,好好生活!你要记得,以后爱别人,一定不要失去自我!”

     红衣女子却像没听见似的,只顾着傻呼呼冲着他乐。

     我趁他们在汹涌的民工潮中不合时宜的情意绵绵告别的时候,很快挤到了他们前面,抢先登上了火车。在上车的瞬间,又一次听到身后的男人焦急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来:

     “我不可能改变我现有的生活,对吧,那么,说再多,已没有意义......有意义吗?没有意义!我明天就会换掉手机号,不再用它......你以后要好好生活,忘掉我吧!我不能爱你,有两个理由:第一,我是个男人;第二,我这个男人已经三十四岁了。”

 

     出人意料的是,我在车上的位置居然是挨着红衣女子。

     火车发动了,缓缓向前驶动,车窗外,男人向红衣女子不断挥着手,跟随着火车前进的方向大步走着。女子一直悄无声息隔着车窗一直张望着他在夜色里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小得看不见为止,方才扭过头来。我看清了她脸上满脸的泪水。

     在光影忽明忽暗的火车车厢里,她无力地垂着头,泪流满面,却不发一声。

     我想,她一定是明白了,从此以后永远失出了他,他,永远永远,消失了。

 

     我们一生身边会经过很多人、很多事、很多画面,为什么要单单牢牢记住你?!

     没有人能给出最好的答案。斗转星移,时过境迁,距今六年过去了,红衣女子一定是慢慢老去了,她究竟有没有“找回自我”?有没有把那个男人忘却?我是过客,永远不得而知。但是我记住了红衣女子在暗夜的车厢中痛哭而无声的脸。尽管,这张脸,早已被这个算起来现年四十岁的男人在“三十四岁”那年果断地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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