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前,在雨中的古城,我爬在破落的阁楼的床头,写过几篇关于丽江的小说.只是,通篇我没敢提起丽江这两个字,担心犯众怒.因为我笔下的所有人物和场景,全是挣狞而扭曲.在小说的世界里,这个古城永远在下雨,永远没有太阳,这里生活的人们从未经受过阳光的普照.他们心灵的寂寞像田野上的杂草一样丛生.每个人都是对方的过客,每个人都像锦衣华服的孤魂野鬼.没有来处,也没有去路,彼此不相识,却拉扯着吃酒猜拳.

       写得久了,我发现生活也在慢慢起了悄无声息的变化,树叶不再是单一的绿,而开始变幻产生奇妙的色彩,所有迎面走来的人的面孔相互交叠重复,眼神里闪烁着似曾相识的骇然.慢慢地,我发现在已经完成的五篇不同的小说中,人物和情节可以相互串联交错.这不是我的本意,至少不是我的有心安排.原来文字也可以像骑陌生的马,你不知道它们会载你向何处去,又会在何时归来.

       直到写得我后来横穿拥挤的衣香鬓影人声沸腾的酒巴街都倒抽凉气,感觉身边空无一物置身月圆夜的荒野之上.世界变成了一只玻璃瓶儿,他们全是玻璃瓶里面奔跑蹦哒的茧火虫.这个时候,我想,我是不是该离去.或者说,是不是该反省:

       为什么同样一盘菜,人家吃出美味,甘之若饴,我吃出满口沙子,外加一堆骇人听闻的杀机四伏的恐怖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