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四年前

我

：少华~少华~你在家吗？少华……

少华走出来

少华

：………

我

：少华，我来去我的吉他和效果器。少华？

少华

：……

我

：少华？你一个人在家？我来取我的吉他，少华…？

少华

：…… 哦，跟我来

我背上琴拎起效果器逃出这个阴暗诡异的房子

少华

：……

二

两年前

少华

：哥，你还好吧

我

：很好啊

少华

：我脑子里最近总出现幻视，我看见你杀了人！杀掉了以前班里老欺负我的那个xx，政府把你逮捕了，判了你死刑，最后枪下留人，捡回一条命！有这回事吗？

我

：…… 没有，少华，我很好。你别胡思乱想

少华

：哦，那就好那就好

我

：……

三

5月1日

少华：

哥，最近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在我身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有，少华，你挺好的！不要胡思乱想，没事多出去外面走走转转，不要每天待在家里

少华：哦，好的

我

：……

四

十二年前

我从高三留级到高二281班

遇到小时候在村里带着一块玩泥巴的少华

那时候他学习成绩优异

属于那种平时吊儿郎当但考试总能名列前茅的聪明学生

但是他邋遢，极为邋遢

不修边幅一直被我当做褒义词用来修饰那些放荡不羁的充满艺术气息的潇洒少年

可放在他身上瞬间就让这个词变得很脏的感觉

而他确实最适合这个词的字面意思

头发乱糟糟衣服脏兮兮

到是长得白净可是这白净更衬托的他一口四环素牙齿像舔了锅底一样

他随地吐痰的习惯已经进入旁若无人的境界致使无人愿意跟他做同桌

周身常年散发的某种怪异的味道让人无法近身

就是这些原因让女孩子对他也避而远之

被我们羡慕不已的不怎么学习却总能考出好成绩的技能在他看来还不如我们每天嘻嘻哈哈和女孩子打成一片这样来的好

没有女孩子喜欢很让他困扰

成为埋在他心底一个结

一个最终会丧命的结

…

五

我这种悲天悯人的性格当然不会有嫌弃他的意思

还经常给他出出主意什么的

比如让他走路不要像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

不要随时随地释放排泄物

主意下个人卫生什么的

还教会了弹吉他

可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我改变不了他仿佛与生俱来的邋遢劲儿和骨子里深深的自卑感

即使在成绩为大的学生时代

也无法填补他那自卑的深坑

那个遥远单纯的年代

他也曾开心的笑着

对未来也无限憧憬着

我也想一个新的环境可以让他改变然后被周围人所接受最终会有属于自己的那个女孩

…

六

后来

他的消息每每传来

也都是满满悲剧

我一直觉得悲剧的源头不是他邋遢不爱干净没有人喜欢

而是他的父亲

一个在我们大学毕业很多年后还辱骂和殴打他的父亲

如同魔鬼一样的父亲

…

七

四年前去他家里取我的吉他的时候

少华已经变得呆滞了

在我进门喊了好多声他的名字以为没人要走的时候他掀开帘子从南房里走出来

我跟他说了几遍来意

他都愣愣的看着我

他的脸有些浮肿头发依旧乱糟糟

面无表情的盯的我已经心里发毛

突然他裂开嘴笑了

露出他两排黑乎乎的牙齿

眼睛眯成一条缝

脸色是终日不见阳光的惨白之色

从面无表情到张开笑容没有一丝过度

当时我感觉这座房子诡异极了

这个人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少华了

少华已经死了

这是谁在他的身体里

虽然一刹那间他变回了一个热情的正常人

可是我浑身每个毛孔都不寒而栗

拿上东西几乎夺门而逃

…

八

我把我所看到的告诉了我父亲

我父亲和他父亲是朋友

关系也不错

从我父亲嘴里我得知

少华毕了业就被一直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他父亲的对少华也是恨铁不成钢

拳脚相加已是家常便饭

一个将近三十岁的人

就在这样一个压抑的家庭里

终于崩溃了

于是就有了后面两段的对话

而那天去少华家里那张惨白的脸也成了我噩梦的素材之一

…

九

我讲故事的水平真的太烂了

可这是真实的事情

我曾经跟我爸说

你不想让我妹变成少华那样你就放手吧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的原因

我爸和妹妹之间长达两年的关于出去还是留在永济的拉锯战终于结束

我爸还是让妹妹出去了

一个固执一个幼稚

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做出让步

可是总得有人屈服

要么你屈服于你的女儿

要么你的女儿屈服于生命

还好事情并没有在糟糕之前就有好转

也许之前已经够糟了

…

十

少华偶尔会给我发qq消息

说的话让我都是脊背发凉

不知该如何应答

最后一次见他也是在去年过年

串门走亲戚

到了他家

一家人都在热热闹闹

没有看到少华

仿佛不存在这个人一样

她妈妈仿佛极其不情愿看到我过来

去里屋把房门打开

叫出来一个人

头发蓬乱一脸浮肿

看见我愣了半天

然后惨白的脸上毫无征兆的裂开一条缝漏出两排大黑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