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正月十五之夜,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也是一元复始,大地回春的夜晚,人们在这天晚上把自己的美好愿望用各种形式来寄托。天空里飘着的烟花在放飞人们心中的梦想,夜幕里响起的爆竹声在燃起人们心中的希望。
按我们传统的习俗,过了正月十五,就算春节过完了。可心里储存的年味并没有随着元宵节的过去而淡忘,飘逝的烟花撩起我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的情思,让我有了幽幽的回忆和丝丝的甜蜜。
我们在孩提时候,是那样地不情愿过元宵节!
那时的元宵节,是欢快和自由的结束。到了元宵节这一天,爸爸给的五毛钱的压岁钱要上交了,我们摸着存有自己体温的五毛钱,心不甘情不愿地交给妈妈;妈妈收缴了我们兄弟姐妹的压岁钱以后,开始检查我们的作业是否都按时完成。从此,我们又回到固定的日程:清晨到山上砍柴、上午去学校读书、傍晚在田野扯猪草、晚上在煤油灯下写作业。再也没有因为过年而去呼朋引伴踢毽子的自由,再也没有因为过年而可以不写作业的借口,再也没有因为过年而走亲访友的理由。那时候多么希望能挽留住春节的匆匆脚步!
我们少年求学以后,父母是在愁绪中度过元宵节。
那时候的元宵节,是愁绪和漂泊的开始。到元宵节这一天,母亲会早早起床,默默地准备,为我们做上丰盛的早餐。在吃饭的时候,气氛沉闷,离别的滋味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筹集学费的愁绪写在了母亲饱经沧桑的脸上。母亲把鸡爪和鸡翅膀分别夹给在家务农的姐姐和在外地读书的我们,然后幽幽地说:“务农的努力抓钱,读书的远走高飞。”母亲把深深的母爱和期待揉进了饭菜,融到了我们的心底。于是,背起行囊,离别愁苦的母亲,踏上了人生新的征程。我们兄妹也确实如母亲祝愿的那样,如今都远走高飞,飞出了那个贫穷落后的乡村。
我们成家以后,父母总在孤独中度过元宵节。
每到过年的时候,母亲慢慢地准备着我们喜欢吃的年饭和糕点,父亲天天到村口张望马路的尽头。父亲和母亲在忙碌中体味团圆带给的幸福,在等待里想象着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
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拥有手机,家里也没有电话,我们都是乘坐公共汽车,只要马路远处的公共汽车的汽笛声一响,总能带给两个老人一阵激动。母亲急急地准备热水和姜开水,以便给受冻的孙辈暖手和给晕车的我们暖胃;父亲急急地迎出村外,帮着我们提包携幼。看到风尘仆仆的儿女,看到开朗活泼的孙辈,他们脸上洋溢满了幸福,心头蓄满了甜蜜。
再后来,我们回家再也不用挤公车,老父亲再也不用到村头守望,却会把通往家门口的马路捣弄得平平整整。而我们有时候为了给老人一份惊奇,故意不告诉两个老人我们具体回家的日子,大队人马,开着车子悄悄进村,到了家门口,我们的车子喇叭一响,从屋里立即飞出两个老顽童,嗔怪地数落我们,两个老人骂着我们“没心没肺”,絮絮地说着他们想念孙辈的心曲。我们在他们的絮叨中各自走进老人为我们每一个家庭安排的房间,存放着自己的行李,掏出带给老父老母的春节礼物,把自己对两个老人的孝道和感激寄托在这小小的礼物之中。
看着自己的儿女带着家眷,两个老人由衷地满足。家里人口增多,一个带一家,就有七个家庭。每每我们聚齐的时候,是父亲和母亲最忙碌也是最开心的时候。父亲负责买菜,母亲专管做饭,在酒酣饭饱以后,我们陪着两个老人玩麻将。两个老人平时在家,难得玩麻将,只是两个人玩起小牌,父亲老是偷牌,母亲总是耍赖,两个人经常在争吵中度过他们幸福的时光。而春节了,我们轮流陪着他们玩麻将,让两个老人在儿孙满堂中享受着人间的至情。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即使我们假期长的几个姐妹,想在家里呆长一些时间,多陪陪两个老人,可是,年初我们必须全部要返回自己的小家了。每当我们离开的时候,是母亲最沉默父亲最伤感的时刻。母亲总在默默地为她的儿女准备带走的干菜和咸菜,父亲就在匆匆赶集为我们买乡下的土产。留给两个老人的是淡淡的伤感和浓浓的牵挂啊。于是母亲常感叹:“鸟儿又飞了,巢又空了。”两个老人在“空巢”里孤独地过着元宵节。
今年,老父和老母热切地盼望元宵节的到来。
他们现在远住广州的儿子家里。没有了离别的伤感,却又多了思乡的愁绪。每每我们打电话给他们的时候,我们能够感觉到两个老人的欢快;每每我们说起要去看望他们的时候,我们能够感觉到两个老人的激动。到了元宵节这一天,弟弟打来电话,盛情邀请我们元宵节以后去广州玩。我们知道,两个老人在想念他们的儿女了。因为我们承诺等元宵节过后,去广州看望两个老人。
元宵节,承载了太多的情感,寄托了千古的期盼。可是,漂泊的游子终究要踏上征程,展翅的鸟儿终究要飞向天空。从此,带给我们父母的,有太多离别的愁绪,有太多牵挂的忧伤。无论我们走多远,我们的身后总有父母关切的目光,无论我们飞多高,我们的身后总有父母深情的祝福。走累了,总一个最温馨的港湾在停靠;飞倦了,总有一个最窝心的家巢在等待。
人生中有团圆就有离别,生活里有幸福就有忧伤
。人生就是如此地多离别,就让我们在离别中力求团圆吧;生活就是如此地难以完美,就让我们在不完美中力求完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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