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在前面写过一首<给母亲>的诗.那时我在北京首钢总公司上班,弟弟在浙江上大学,我每月挣800多,固定给妈妈500元,因为爸爸工资不高,妈妈在一个纸箱厂上班,每天10块钱,我不愿弟弟的学费在去跟别人借钱.所以只好自己省着点了.

 

妈妈要上班,还要每隔俩天去看姥姥,姥姥已经瘫痪两年零四个月了,为了节省时间,妈妈50多岁时学会骑摩托车,.可是时间不长一场车祸,那天是姥爷生日,中午妈妈去送包子和蛋糕,半路被车撞倒了......后来新摩托车放在家里没人骑,好象是"新成90",车早卖了,4000块钱买的,只卖原价的一半.车骑不到一万公里.

我现在也不敢学.

 

妈妈伤好后,不敢再骑摩托车了,但是丝毫没有减少去看姥姥的次数.因为姥姥的骨骼都僵硬了,身体也开始腐烂变臭,都是妈妈给她擦屎,搽药,经常溅了满身屎,还要出满身汗,汗水和着泪水往下流,流在姥姥没有知觉的身体上.然后再去洗脏衣服.

 

姥姥是一架老座钟,又为妈妈多了一份牵挂.

 

姥姥是在99年5月去世的,前后3年,受了无数痛苦,才离去了.

 

大闹灵堂,我做了皇帝新装中敢于说真话的小孩.

前面说过,以我的脾气我会发作,但是妈妈一直不让我说话.毕竟是他们和姥姥姥爷在一起时间长,要给他们做饭,也给洗过脏衣服.

时间长了,我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谁让姥姥命苦呢?

我知道姥姥去世的消息时,合同到期,已经离开首钢,在金飞鸿通讯公司做库管.刚去上班.

赶回来时妈妈在给姥姥穿衣服,可是根本穿不下,只好披着大褂走了,姥姥只剩一把骨头被皮包裹着,身体已经被蛆吃净了,惨不忍睹.妈妈一直哭个不停.大家也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祭拜过姥姥,我到姥爷身边,他一直那么孤单的半靠在炕上的窗台前,那么孤苦无助,虽然晚上要自己起床给姥姥接尿,还要喂她喝水,但是毕竟她还在身边陪伴,如今她到另一个世界去享福了,只留下更加孤单的自己......

 

在这个过程,我看到舅舅舅妈一直没有掉一滴眼泪,而且舅妈还谈笑风声.喜气洋洋,也许暗自高兴呢?

只有我妈在简单搭起的灵前哭,我看不过去,就劝妈妈,"您对姥姥够好的了,就别再哭了,该他们哭哭了."

我现在记不起当时怎么就对上火了,只记得当时场面很乱.

我大骂他们:"你们40几岁白活了,我姥姥连一滴眼泪都不配你们流吗?白养你,还不如当初不要你呢!"

他们四口就要上来打我,口口声声的嚷:"我怎么白活了?我怎么白活了?"他们被我们亲戚拉开了,妈妈护着我,怕我挨打,后来妈妈说:"如果当时他们碰你一指头,妈妈就跟他们拼命."

 

这时我看到二舅委屈的眼泪流了下来,我又大声说:"你赶情会哭啊,我以为你不会掉眼泪,你到是哭了."

又是一翻拉扯,这边有人喊我:"你给我住嘴!"

 

那些禁止我的人都是我的长辈,我以前指望他们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可是没人愿意平白无故的得罪人.我的这个舅妈平时也太混,根本不把大家放在眼里,管你是不是长辈呢?

就是那时我觉得混蛋没人愿意得罪,所以混蛋占进便宜.我舅妈自始至终没有掉一滴泪,就那样和我嚷着.还有他们的俩个儿子,也做了帮凶.

 

我感觉自己做了皇帝新装中敢于说真话的小孩,因为觉得姥姥真的太苦了.

 

没有耽搁,姥姥就出殡了,我在心里对姥姥说:我给您出气了,您可以扬眉吐气的出门了.

 

院子外的马路上,站满了村民,他们都看到了刚才的情景,大家议论纷纷.

我自己的二舅妈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以前还真没看出来."我上学时在他们家住一年.

 

可惜姥姥的坟也很委屈的占一小角,因为祖坟就那么点儿地,这让我妈妈决定,以后给姥姥迁坟.去年姥爷去世,重新找了墓地,迁来姥姥的骨灰,二老合葬.

 

回来妈妈没让我进家门,就和一个有事回县城的舅舅说,"你把她送回家吧!"

 

半路上,这个舅舅边开车边对我说:"外甥女,你的脾气真棒,我从昨天就看着他们不顺眼了.我们几个都看着他们俩口子憋气,可是谁也不敢说话,你真棒!"说完还冲我竖起大拇指.

 

我从这里一走,直到2005年的三月初九,姥爷生日时,我想和妈妈一起给姥爷过生日,可是她不让我去.我又给她打手机一再请求.妈妈已经到我自己的大舅家.

 

"妈,让我去看姥爷吧,我实在太想他了."说着话我的眼泪就刷刷的流下来.

妈妈在电话那头听到我哽咽的声音,只好说:"好吧,我在你大舅这儿等你.但是你要保证去了一定要叫舅舅,舅妈,要不你就别去."

"我答应您叫他们."我很无奈的做了保证.

 

到大舅家,他们也都劝我要叫舅舅,舅妈,因为这些年,我们有很多接触的机会,我从来不正眼看他们一眼,更别说叫了,因为他不配.我自己的舅舅舅妈也不少,对我也都挺好的,我还不稀罕他们呢!

 

那次我叫了,他们很高兴,但是我不高兴!

 

（未完待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