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411、0412 《收获》微信专稿 创作谈|七堇年:离离原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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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11
【编者】七堇年长篇《平生欢》,刊发于2013年《收获》长篇专号秋冬卷
《收获》微信专稿 创作谈 | 离离原上草
■七堇年
也算是写作有些年了,如果那些过程能叫做写作的话。算是接受了这样一种矛盾:人生很短,可有些东西你得承认是急不来的,这包括写作。以前很在意别人的评价,现在回过头去看,对于写出什么和得到什么,已经有了有一种坦然而平静的心态——每个人都是无限的,也都是有限的。所以作品出来,有可能会像一面被误以为有水怪的湖泊,当谣言被拆散,舆论冷却,众人的热议和焦点自然就转移到了别的目标上去,只剩下那一片湖泊,静静地卧在偏远群山之间,昼与日光谈情,夜与星光共舞;任人间岁月流逝如飞,湖泊却不会老去,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这种孤独和宁静,不失为一部作品的好归宿。
因为湖泊本来就没有水怪,若要用“一个人心中有什么,就看见什么”来解释的话,更多的是我们的内心,始终期盼看到一些异于凡俗生活的新奇东西罢。
写作有万千种面貌,作品类型也多到令人头疼。但我个人始终欣赏的固定类型,仍然是那种浑然天成的、才华横溢型。我仍然相信,思想浓度和文字驾驭力,合起来才能叫做文学上的才华。对我个人来说,才华——而不是作品本身——才是文学的终极景观。再伟大的繁丽的思想,若没有语言文字作为载体,都是无法呈现的。只有思想魅力没有文字魅力的作品,顶多可以叫论文。好的文学作品得是两者兼有的。文学创作的——原则,结构,技巧,流派……这些都是外在的,都是可学的(只要想学的话),但思想浓度和文字驾驭力这是天生的。我从不信什么creative writing program可以培养出作家。作家是没法“学”出来的。有天赋不见得能成为作家,但作家必须有天赋。就以我对音乐的学习和理解来作比方,世上不乏技艺高超的琴师,乐手,他们可以极好地对着乐谱完成演奏,一首曲子技法再难,难成了李斯特作品那样,只要练,都没有练不出来的。但音乐家始终是极少数的。李斯特、肖邦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因为才华是无法通过练习来得到的。
从前我也觉得,作为一个在人类有了五千年文明历史后,才出生的人,是幸运的也是悲哀的;文学的旷野上已经有这么多才华横溢的天才前辈,是巍巍高山,我等是一辈子也无法翻越了,想想这个挺让人灰心的;但是要这样看——文学之所以到今天是一片有风景的旷野,而不仅仅只是几座孤山,就是因为有很多很多平凡的写作者。个人意义是个人意义的全部。即便你的写作只是旷野上的一根草,那也是你这一生,这漫无目的且终将归结于死亡的虚无中,所能留下的最大意义。文学的旷野上,巍巍高山几百年才生成一座,其余的风景,除了丘陵,河流,沙漠,森林,剩下就是离离原上草,野火烧不尽,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
可谁能说这不是生机。
我也很传统地相信,一个作者的生活经历、精神视野,与作品成就是密不可分的。很久之前读到过学者彭刚老师的《在“鸡蛋”的品质与“母鸡”的气象之间》这篇文章,至今回想,仍是“不能更同意”。
还有,虽然吃过很多性情敏感的苦头,但没办法,敏感的人不一定能成为好作家,但好作家一定得是敏感的。想好了,别的不会干,只能吃这口饭,就得保持敏感,虽然对生活代价来说,这是一柄显而易见的双刃剑。
我与往事相处到今天,像两个蹩脚的登山者,在最艰险的路段上起了争执,以致酿成意外;往事就是那个失足下坠的伙伴,我趴在悬崖边死死拉住他的手,终究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我手上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滑落,最终掉下深渊。
但生活总是带着我们缓缓行进着的,与往事难舍难分的日子仿佛已经逝去了——而且无时不刻仍在逝去的轨迹上飞驰。
我想起在唐诺老师的《尽头》一书中所提及的:“博尔赫斯这样讲过文学的书写——想想,‘一个人的想象力竟然可以成为千百万人内心深处的回忆。这种无处不在的我,这种一个灵魂不停地传播给另一个灵魂,正是艺术的功能之一,或许这是最本质的,也最困难的功能。’ ”
如果你也在我的想象中,找到了一点内心深处的记忆,那就说明我们都不曾孤独过。
而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也就没有白白发生。
(201404)
【作家简介】赵勤,笔名七堇年、山荆 ,女,1986年10月5日出生于四川泸州。香港浸会大学硕士。2006年,她在十几岁的时候写下第一部长篇《大地之灯》。在众多或偏激或强说愁或疼痛苍白的青春文学领域里,七堇年的独树一帜已引起众多评论家的瞩目。
【编者】长篇小说《平生欢》,刊载于2013年收获长篇专号(秋冬卷)
一座江边的小城,一间工厂,一群大院子弟。
故乡消失在命运的交错迷网之中,
他们辗转千山万水,走遍世界各地,
有过失落和庆幸,经历选择和后悔。
我们都是生活的潜行者。
当青春的欢歌散场,只剩座椅上的余温,
是我们观赏过生命的印证。
评论|重组碎片:读《平生欢》(2013年《收获长篇专号》(秋冬卷))
■严锋
世代
这个年轻的作家让我吃惊,因为我在她的作品中看到了一些本来我没有指望从这个世代的作家身上看到的东西。
现实
尽管我很不愿意用这个词,但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声:这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
重组,而不是还原。碎片依然是碎片,在这一点上,七堇年是坚定的现实主义者,她并不天真地要把碎片恢复成原貌。她知道这不可能,甚至,也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原貌,本来就是碎片。但是她也不甘愿停留在碎片,她还要前行。这是一种创造性的拼贴,重组就是重建。没有永远的现实,只有永远的重建。
音乐
宿命是《平生欢》的重要主题,每一个人都被命运看不见的手牵引着上下沉浮,都必须面对自己的苦难。每个人的苦难都有各自的色调,有的身处炼狱般的浩劫,有的走不出心念的执着,有的被日常的庸碌侵蚀凋零。值得注意的是,《平生欢》中,宿命并非来自神秘不可知的力量,它就是一切现实因缘的总和。身处宿命中的人们,又把别人编织进自己的宿命,同时成为别人的宿命。人人之间,命命相关,生生不息,仿佛音乐中相互交缠的旋律。
启示
《平生欢》讲的是时间和空间的对我们的意义。很多人事,是需要时间的发酵,才能暴露出本色本相。这也是一部关于变化的小说,从头到尾都在讲一个道理:人是会改变的,没有永远,是的,没有永远。
这听上去与上面说的古典风格有些矛盾了。纯正的古典曲式要完美回归,要回到主和弦,但是现代人已经回不去了。《平生欢》毫不掩饰生活的这种不可逆性和不可复原性,其中的人物最终会来到对生活的根本性的质疑。归根到底,它还是现代作品,或者说,是古典风格的现代作品。
如果生活就是碎片,而碎片不可复原,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我们还能做什么呢?对这些可怕的问题,《平生欢》有自己试探性的回应。全书有不少乔伊斯式的顿悟(epiphany)的时刻,在那样的瞬间,世事的真相/假象与生命的意义/无意义突然显亮。那是悲痛狂喜之时,也是生命成长之日。如果我们不能回去,我们还能前行。如果我们不能把碎片复原,我们还能把碎片重新组合。
七堇年把那些瞬间写得星光灿烂,诗意盎然,大有救赎的意味。说到底,文学本来就是对破碎生活的救赎。没有一样媒介能像文学那样穿越时空,把时间和空间弯曲、折叠、并置,进行随心所欲的处理,为的是让我们更好地看清自己,收拾以往的伤痛,继续前行。
也许,这就是文学无法被替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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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14年《收获》长篇专号(春夏卷)4月24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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