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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忆的时光里

(2015-02-26 17: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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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光

才子

全校

印刷厂

车间

分类: 散文随想

在人生的长河里有许多令人难忘的故事,它翻转在时光的河流里,不知哪一时、只一跃,跃上记忆的眉梢,在湍流中又停留片刻。

那一年,刚读到初中的我,第一次见到全校知名才子——仰光,人就如其名,被万众仰慕中的阳光,人不仅帅气,学习全校第一,一切比赛皆是此人代表学校出席,是全校女生仰慕的男神。

期末考试时,学校防止抄袭,考场分布为:“初一女生和初三男生一桌、初一男生和初三女生一桌。”我很荣幸和男神仰光一桌,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是梦幻爱情时期,坐在仰光身旁有种窒息的感觉,全程斜视男神,没有敢直视一眼,那也幸福得晕眩。那一场考试多期待时间静止,那样我就能和男神一直近距离相处。

那时我这里高中是没有太多选择的,一所重点高中,两所普通高中就是我们未来的阶梯,每年考入重点高中的学生不超出三名,普通高中也仅十几名,仰光是初三毕业班,他本来有保送的机会,但是有位老师怕他的孩子考不上重点高中,硬生生给仰光的名额挤掉,给他自己的孩子争取到手。此事一出全校的学生都很愤慨,只有仰光像局外人一样平静的复习,到高考时,他以高分的成绩考入重点高中,全校为他欢呼,开表彰大会宣传。

在万众欢呼中,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崇拜者,眼望男神毕业而去,再无缘相见,也只有黯然神伤!

后来听说仰光在重点高中学习一样杰出,并且喜讯连连。再后来,我中学毕业就没了他的信息来源。

时间像奔流不息且湍急的河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它都在那里消耗着你的生命,近二十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是只懂得暗恋的学生妹,而是被岁月盘剥成熟的女子。同万千人一样挣扎在生活的旋流中。

在手工作坊拼了十年、在母亲去世的当年,我身体彻底垮下去。对此我闭嘴不谈,只是在心里自语:我悲哀的人生就这样要句号了!纵有不甘,也斗不过病魔,与其公布于亲人知道,还不如独自品饮最后的时光。

如果生命就此完结,我的理想、我的爱好都只是心里一簇未建成的花园,我想我该出去散散心,别太委屈自己。我决定不再去手工作坊为钱玩命,我要上班,轻松地谈笑、每天都干干净净地背着包走在路上。

同年七月,我去了一家印刷厂,在那里干零活,一天工资是十元。月薪只有三百,只是我在手工作坊的三天工资,但我喜欢上班的环境。我进厂子那天老板就看中我做事稳妥,一月后就让我学晒版。从此我就算有了行业。做晒版员后,行动自由,能接触到印刷厂的技术工种,但我没想到却意外遇到仰光。

遇到仰光是在01印刷车间,眼光呆滞,语言迟钝,走路身形萎靡,只是01手续的助手。已经有二十年没见,他的模样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仅存得只有他当年光辉的形象,还有他的名字,最重要得是我从未想过他和我一样,在做没有前程,糊口都难的工作。

我总去01车间去送版,接触多了晓得他名字叫仰光,工作中的他模样灰暗些,但有当年的影子,他不大爱说话,谁也不惹他,我对他更好奇,极力想证明他是不是当年那个迷死众生的男神。

一天和管理厂子的女厂长聊起他,女厂长给证实他就是当年的优秀才子仰光。原来他高中考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他作为优秀的尖子生去高等学府参观,高等学府的百级台阶,让一身傲气的仰光变成井底蛙,他见到梦境一样的学习环境和学生的成绩,这个仅是县级重点的才子心里承受不住压力,一夜之间精神崩溃。

他在印刷厂做手续助手,还是托人找关系,才被留在厂子里工作,当时工资只有1500元。女厂长说:“多可惜啊,一个才子落得在工厂续纸了。”我问过很多人有关于仰光的事,被问到的人都说可惜他的学识,为他扼腕长叹。

我渐渐和他熟悉后,就认了师兄妹,去车间送版时,就站机台看他续纸,他和我话也多了,人虽没有色彩,说话文采依旧,我也首次和他说话,听他谈生活琐碎。当时他大概三十四、五岁吧,儿子才二岁,他能诙谐地解析儿子的年龄:“别人用一句来表达的意思,我儿子只用一个字。”我相信才子的儿子也不俗,但没有猜透他的意思是说他儿子刚刚会说话。

车间没有活时,他就上楼干零活,我没事也去大车间坐着,和他一起聊天,他背诵离骚让我感动,只有那时他脸上才有光泽,整篇的离骚没有卡住的地方,那气势谈吐间灰飞烟灭。我竟然听得激动不已。

他犯病时在车间更是气宇轩昂演讲,稍有人说话不对他心,他就会暴躁起来,他能跳起一桌子高踢人,那场景看了让人心碎。他每时发病,老板就打电话给他父母来领人,他父母都白发苍苍,一对老人非常慈祥、且有文化的样子,他很顺从地跟着二老的身后。全厂人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没有人会出声,整个那一天都没有人说话。

后来我离开那个印刷厂,转去别的包装厂上班,偶尔上班、下班的路上遇到他,他骑电动车的身影七扭八斜,他精神放弃了人生,身体也随着走形,我总有感慨,但也无回天之力。

我也总是想,人究竟能不能和命运抗衡。答案是否定的,但自我控制精神很重要,我不会放弃经营人生,命运压得我再低,我也会在其中寻找乐趣,还要一路带着欢歌笑语。在知道仰光的遭遇后,我诠释了我自己,我身体上的病患、不过是精神上建筑起的一道臆想跃不过的黑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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