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湘雅附二的一栋待拆的房子.
狭长的走廊,死一般的寂静.采光又不好,黑漆漆有些怕人.
我一边咒骂着实验室条件的恶劣,一边还心存幻想似的祈祷昨天那个被我屠戮的亡灵也能起死回生.
急迫的打开门锁,只听到"啪"的一声.那破旧的老门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重重地撞在墙上.这铿锵的声音听得分明,让我满身的不自在.
虚掩的门扉,被一股空调的冷气夺门而出,正巧把我吹得清醒.我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过去---在血迹斑斑,杂乱狼籍的手术台下.它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我刚才的幻想也被彻底打破了.
"真的死了."我自言自语.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它原本清亮透明的眸子被我们摧残得早已血肉模糊,但是它却死不瞑目一般还是狠狠地睁着眼睛.这眼睛流露的痛苦和无奈,恰巧与我内心的怜悯和自责撞击在一起,引起了我剧烈的心理反应.
但是这里只是它们殉难的刑场,却不是收容亡魂的坟墓.我,穿上白衣,戴上手套,还是那一身做"屠夫"时的装扮.硬着头皮把罪恶的手伸了过去......昨晚还软软的带着体温的尸体,现在摸起来硬硬的,冰冰的.浑然一具白色僵尸.来不及多想,赶快草草地收尸.
袋子很小,但尸僵的兔子还是保存原状.没法子,一个血淋淋的兔头露在袋子的外面.所经之处,无不引起见者的惊骇.我匆匆地走到动物实验中心的处理动物尸体的地方.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三四个人,有男有女,正蹲在一片血泊之中卖力地肢解着兔子,满地的肠子,兔头,伴随着一股腥臭的味道,把我惊得一身的冷汗.他们似乎对我的兔子不敢兴趣,头也不抬地指向院子角落的两个白色的筒子.我明白了,那里或许就是它的坟墓吧.径直走到筒前,早已被一群苍蝇团团地包围了.强迫自己去掀开筒盖."啊!"我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终于把那些刚才还低头不语的"刽子手"给唤醒了.一个满手鲜血的人突然暴跳如雷地骂道:"妈的,叫什么?!滚出去!!!"
我没有半点的辩驳之意,赶快丢下兔子跑了出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在一具具残缺不全,腐朽臭秽的尸体上面,正有一大堆老鼠在欢快的啮食腐肉呐.恶心地我不想再形容了.
过去也曾经解剖过人,不过人总不至于象那兔子一样被乱丢乱弃的,所以不觉得恶心.过去也做过不少动物实验,但是都是分组去做,大家七手八脚地即使把动物弄死,也不觉得什么.而现在在我自己独立处死一个宝贵的生命的时候,并亲眼见证它们死后种种悲惨的遭遇之时,我的内心就不那么平静了.
对于学了7年多医学的我来说,白色僵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再也不想去丢兔子的尸体了,更不想去吃兔子肉了.因为今天的一幕已经让我对这可爱的兔子有了一点点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愧疚.它们为人类医学的进步付出了沉重的生命代价.
所以,请允许罪孽深重的我们,为它祷告和忏悔吧.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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