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鼓一下劲儿：白小良集束发表小小说11篇

 

一、《小小说选刊》“第一时间”栏目发表：《石头》、《官穴》、《标准答案》。

 

（见“小小说作家网”：http://www.xxszj.com/thread-180773-1-1.html）

 

 

二、《萧山日报》“另眼看事”栏目（陆续）发表：《答案》(已于6月19日刊出)、《证明》、《盲道》、《造假》。

（见《萧山日报》http://xsrb.xsnet.cn/html/2009-06/19/content_73848.htm）

 

三、《贵港日报》5月25日发表《答案》。

 

四、《天池小小说》发表《捉放曹》（6月）《临街的窗》（7月）。

五、《金山》发表《取款机说：请收好》（7月）。

 

 

附： 《小小说选刊》“第一时间”发表的三篇小小说

 

一、石头

白小良

 

头晕，腿发飘。钱局长对老婆说：早上司机接我上班，我身子直往上蹿，要飞起来的感觉。他帮我往下拽半天，才进车里的。

老婆出主意：这样，你皮包里拎块石头吧，也当锻炼身体了。

效果不错，问题是没法一直拎着，有时还是往上飘，那回飘到半空中，差点撞了电线。

这是为什么呢？晚上，见钱局长睡了，老婆才发现他胳膊肘儿长出了羽毛。到医院去，大夫说这是常见病，吃点脱发剂看看吧。

管用是管点用，可头发、腋毛、阴毛、眉毛也跟了掉。就停药了。剪是比较简单的，可不行，越剪，长得越快。

钱局长的衣服两边做了两个牛皮兜，装石头用的。

到了办公室，要是想开窗透透气，那牛皮兜里的石头就不要拿出来了,以免飘楼下去。

钱局长这天笑眯眯地回家了，跟老婆说他悟出了一些门道。原来，这上午,小时候的光腚子朋友骂人精到他办公室来了，见面就骂：你这个大画家混得不错呀。

老婆说：这不是骂人吧？

钱局长说：还有下一句呢。他问我现在还尿不尿床了？我小时候叫他骂人精，他管我叫尿床精。这天来了还是叫，叫了好几遍，气不气人？郁闷。他一走，我忙着打开了窗子，想透透气。着急，没把装了石头的外套穿上，你猜怎么样？身子不飘，头也不晕。

老婆也不明白，跟老公一起分析。

钱局长说：这样吧，明个你早起半小时，学骂人精那样骂我。

老婆问：你小时候尿床是真事？

钱局长点点头。

那么，老婆说：我骂你的也应当是真事了。

钱局长默默点了点头。

第二天，钱局长上班之前，老婆骂他：你这个没良心的，尿床精。

钱局长上班去了。老婆打电话问他今天怎么样？钱局长说：不太管用，老婆你再骂我，就骂你经历过的事吧。

钱局长早上,要上班了，老婆骂他：老钱，牛皮哄哄的什么呀……我都不想说你的损事。

钱局长等着呢，见老婆不骂了，就说：说吧，说吧。

老婆说：你这个光脑袋瓜顶子，你这个没眉毛的，你以为你是谁呀？

钱局长说：具体一点。

老婆说：你现在风风光光了，还不是我去，去……老婆要哭了，声音有点抖,说：还不是我去送礼让你当上的。

这种事可是麻烦哪，钱局长打断了老婆的话，小声说：好了，好了。然后上班去了。

老婆打电话问他今天怎么样？钱局长说：不管用，头晕得要命，走路更飘了……老婆你再骂我，就骂得狠一点吧，咱家屋隔音好，没关系的。我不会打断你的话了。

钱局长早上要上班了，老婆开骂前，问他：骂真事儿？

钱局长点了点头。

老婆要哭了，声音有点抖，骂他：你这个，这个大王八……钱局长听到这儿，想制止，没有。头低下了。

老婆哭出声来了，骂他：你,你让我送的什么礼呀？现在,我都不敢上街，就怕遇上那个谁……钱局长脸通红，装兜里两块大号的石头上班去了。头不晕了，走路也不飘。这样，持续了不少日子。

钱局长胳膊上的羽毛也有脱落的迹象了。

现在，上班时,他只揣着小号的石头就行了。他经常对下属和找他办事的人说：你们跟我少说点好话，一定少说，少说。我求你们了

 

 

二、官穴

 

白小良

 

肖嫂约我去看她家老肖。我前晚刚去看过的，我叫他肖哥。

肖哥是度假村的一位董事长。电视台、报纸、接受捐款的慈善部门都给他很高的评价。他还在市政协挂了职。

肖哥病了。在市中心医院住挺长时间了。

我应该去看他，我们是朋友，我又在他公司做兼职法律顾问。

前晚去看他的时候，他来了这么一句：白律师呵，有件事你得帮我一下。

我扶他坐起来，说：肖哥，有话说嘛。

他咽口唾沫，像下了挺大决心，说：这几年跑土地局，咱那块地，好歹算办下来了。他歇一口气，低头喘。

我知道他心里的滋味，为了那块地，他跑区里、市里，甚至省里不下数十次。光琢磨着如何送礼就伤透脑筋了。还有，为度假村房地产的事儿打官司，打了好几年……他叹完了气，果然又提到了这宗官司。

他动了粗口：操他妈，本该咱们赢，还要鉴定？鉴定个球？拖咱那么多年。

我不愿听他这话，毕竟后期是我代理的。

肖哥看出我脸色来了，就变了话题说：感谢你啊白律师，到底咱还是赢了。不过，我还有个事得求你。

肖哥你今天咋吞吞吐吐了，我开玩笑说：不像你大老板牛气万里的派头么。

肖哥勉强笑了，说：还牛他妈什么呀？快牛到地底下喽。

他得的是重病，这我知道。正聊着，主治大夫劝我不能和病人说太长时间。我做出要走的样子。肖哥也不留我，只是说：听你嫂子和你侄儿讲，你还认识一些高人？

他说到“高人”时故意顿了一下，我明白了，他是说我那些“闲人”朋友了。其实，我这些朋友帮他好几次忙了。老肖信这些，凡事讲究个时辰、方位什么的。

肖哥真是病了，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跨出了房门，没跟他搭这个茬儿，只点一下头就走了。

今个跟肖嫂来到医院，见肖哥精神头不错。

嫂子扶他坐起来，肖哥声音不大，却态度坚决，说：白律师，我知道你那些高人朋友里，有一位叫凤祥的，是勘……勘什么的高手？

我听明白了，心里有些悲哀——肖哥在为后事核计了。

我攥紧他的手，默默点头。

他断断续续的说，肖嫂又补充了一些儿。我才知道这事比较特别，我这个法律顾问为他办这种事，似乎不太地道。

嫂子看我为难，很快从挎包里抽出格式合同和酬金，递给我，我没接。

这样吧，我说：肖哥，嫂子，明个我带那人过来你们见见面。

也好，也好。他们俩口子说。

看我要走，肖哥又说了一通：我他妈的早想明白了，说什么也不让儿子再干这样的活了，天天求爷爷拜奶奶的，过年过节得琢磨送什么礼，三孙子似的，成本多高哇，生命成本呵……你看看人家邹局长、林院长、老赵那些人活得多风光呵……笔头子一动或者就一个电话，钱就到手了……说到这儿，肖哥一阵咳嗽。

我和嫂子赶紧扶他躺下，嫂子止住泪，说：白律师，你跟那位大师讲讲，钱先付一半；入葬后再付一部分；儿子五年内当上了……全部付清。

你和他说吧，我明天请他一块来，我说。

第二天，我们来医院了。

他叫马凤翔，长白山人，生得粗犷矮小，却面阔口方，红光满面。在当地名气很大。马凤翔瞅了肖哥半晌，然后要了他们儿子的照片，一阵端详，终于点了头，算是同意接这个活了。

马凤翔问了一句话：你到底要求什么级别？

肖嫂说：让我儿子当上县级以上干部就行。

我说：马老兄，你刚才也见了那孩子的照片，我和他有过接触，这孩子有悟性，有头脑，名牌大学生。

嫂子说：孩子愿意，我和老肖就继续供他念，钱不用愁。

肖哥躺在床上使劲点头，眼神浑浊，露出期盼甚至乞求的味道，我鼻子有点酸。

在合同书上签字。

我签在见证人一栏。

没几天，马凤翔选好出行的日子，沐浴、焚香完毕，端着罗盘等堪舆用具带两个徒弟进山了……循脉望气、下楔定位种种不赘述了。

凡事都在按序就班地进行。

不久，瞑目而终的肖董事长如愿地住进了官穴，用嫂子的话说就是：老肖住进了保佑儿子当官的风水宝地。

几年后，他们的儿子大学毕业了。

他经过多年的奋斗，总算没辜负老父亲的一片苦心，频频在电视、报纸，甚至电影中露面——他成了一名专演领袖人物的特型演员。

三、标准答案

——甄四系列

 

白小良

 

甄四路过学校，见门口聚了许多人，便凑了上去。

一位戴红牌的学生过来问他：你接什么人？

甄四说：不接人就不能到这来吗？

学生嘀咕道：这人，这人怎么不按标准答案回答问题呢？这让我下一句问啥呀？一扭身，走了。

旁边一位骑在电瓶车上的孩子家长对甄四说：你呀，不该让小孩子为难呀。

甄四说：我该怎样说呢？

这位家长说：现在学校都兴标准化管理，标准化教学，问题和答案也是标准化的。孩子问你来接什么人，你得说我来接我的孩子张三。

甄四说：我现在没孩子，有孩子了也不能姓张。

那人说：叫李四也行。

甄四刚要说话，就见戴红牌的孩子领了一个大孩子过来了。

大孩子对甄四说：这位叔叔，我相信你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请问，你为什么不按标准答案回答问题呢？

甄四没吱声。

大孩子说：我重复一下，标准答案呢无非两层意思，你要接的学生是男生呢，你就说：我来接某年某班的张三；你要接的学生是女生呢，你就说，我来接某年某班的李四。这样，你就可以得满分了。

甄四直摸后脑勺。

大孩子说：你们做家长的，要理解我们值勤的学生。

看甄四还不说话，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走开了。不一会儿，两个孩子领了老师过来了。

老师好像是教体育的，很结实，一开口就让甄四把手放身体后边去。

然后吩咐学生去搬了一对桌椅过来让甄四坐下来，他把纸和笔放桌子上，严肃地说：今天要你回答的问题是——你到学校门口接谁来了？注：按标准答案回答。

甄四的手指很粗，攥紧笔写道：我不是来接人的。

老师用红笔打了一个叉，说：零分。

甄四问：为什么呢？

因为你跑题了，你要按标准答案回答。我再说一遍，你要回答你是来接男孩子张三的或者女孩子李四的……我问你，你以前难道没进过学校？

甄四说：我不知道这句话的标准答案。

老师努力压住了火气，让学生抬一个小黑板过来，他站在黑板前边说：凡事都是一分为二的，不是A，就是B。你不是来接人的，那么……他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面写：你不是来接人的，那么，你就是来拐骗孩子的。请按标准答案回答，你想拐骗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甄四说：我不是来拐骗孩子的。

那位戴红牌的学生，看了一眼老师，然后大声说：你不是好人就是坏人。

对。旁边的高个子学生说：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这时，有个孩子朝电瓶车的那位家长走过来了，那位家长笑着扭了电瓶车开关一下，说：孩子，你终于来了。他呼出了一口长气，跟老师打招呼，说：标准化，就是好。就是好来就是好。他又跟甄四说：老弟呀，你就按标准答案，说你是来接学生的不就得了。

甄四说：我说接谁呀？

张三或者李四都行呵。

甄四说：要是，没有这人咋办呢？

那是另一个的问题了，不要紧的。

这时，校长走过来了，说：为什么围这么多人？一抬头看见了黑板，他明白了，问甄四说：你，不是来接人的？

甄四说：我真不知道你这句话的标准答案。

校长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出了题目：我们学校办得好不好？注：请按标准答案回答。

甄四在纸上写：办得好极了。

校长在黑板上写：你到这来，是想办理入学申请吗？注：请按标准答案回答是或者不是，回答是的得满分，回答不是的得零分。

甄四用力写了一个“是”字，纸都划破了。

校长当众宣布：同意甄四入学本校。